第104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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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继安做的东西从来不同外头做的,甚至都不用吃,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同。
    譬如绿豆糕,蒸熟去皮之后,要拿筛子筛三遍,等那豆沙细腻无比,不剩一点颗粒之后,才和了蜂蜜、猪油等物一同压制成型,至于山楂馒头里头的山楂馅,枣泥山药糕里头的枣泥同山药,也全要去皮去核,捣碎过筛,做法倒是不复杂,却极费工夫。
    一大早的,他哪里来的时间做这一桌子?
    正想着,那裴三哥已是把面端得出来,又取了一小碗拿鸡汤浇熟的菘菜心,放在一旁,道:“上回见你爱吃这个,趁着有鸡汤,我便做了些,外头叶子我同处耘都吃了,剩得里头的嫩心给你与婶娘吃。”
    再拿了荷叶过来,各装了小半盘糕点,道:“你脾胃弱,吃了鸡汤,旁的就不太吃得下,这一包等去了小公厅,下午肚子饿时再拿出来——不要给旁人分了去。”
    沈念禾吃着鸡汤面,看着那裴三哥给自己装糕点,哪怕一向自觉脸皮厚,也过意不去得很,便道:“三哥平日里这样忙,这些个麻烦事,还是不要做了——面汤什么的不说,这糕点要花多少时辰才能做好啊!”
    她还想再说,裴继安却是笑了笑,道:“我喜欢给你做吃的,况且也不费什么时间。”
    这话他说得自然而然,顺口得很,并无半点刻意,说完之后,还要拿眼睛直直看着沈念禾,面上也微微带笑,连眼睛里都满是笑意。
    自昨晚开始,他就喜欢时时看她,有时候是专注地看,有时候是得闲时投过来一瞥,可每次看的时候,眼睛里头都是笑的,温柔似水。
    不过一夜一早而已,就被看了不知多少回,偏这看又全在人后两人独处时,本来没什么,被他这样时时看着,沈念禾都有些遭不住了。
    须知人的眼神最能传递情绪,两人双目相接,他又是那样看,叫她好几回都要溺得进去,好险才挣脱出来。
    沈念禾本想叫这三哥不要总这样看自己,可又觉得这话一出口,便同示弱一般,实在不好直言,只好把头转开,不敢再去看他。
    裴继安见得沈念禾同受惊的松鼠一般,实在又是好笑,又觉得有趣,便不再去往墙角逼她,而是转而指向那山楂馒头同山楂山药糕道:“当真不费时间,这两边山楂能在一齐弄好。”
    又说枣泥、红豆包、绿豆糕:“这几样能做一回蒸,昨晚就筛好了,今晨只用和了蜂蜜饴糖进去即可。”
    另又点了点面条同各色包子、馒头,道:“面是一起发的,只是发长发短,加的东西不同而已。”
    最后把自己先做什么,后做什么,什么东西要怎么做,鸡汤里添什么味道更浓香云云,一一同沈念禾数了出来。
    明明都是些极琐碎的事情,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带着特有的趣味一般,叫人半点不会觉得不耐烦。
    沈念禾一下子就听了进去,忽然想到前次修那宣县圩田,忍不住道:“怨不得三哥做事总比旁人快……”
    事事都想着同时推进,先把事情先后顺序过一回,将步骤烂熟于心了,再来动手,自然就会事半功倍。
    一样是做菜,做的还是同样的菜,放在郑氏身上,就要做个小半天,可放在裴继安手里,时常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做好,其中除却熟能生巧的原因,大半还是处于他做事已经习惯了先心中有数。
    这般行事方式,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连做菜都要先想了先后顺序,更何况做正经事?
    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裴继安忽然放低了声音,道:“我从前去过酒楼里头做学徒。”
    沈念禾忙抬起头看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裴继安就笑了起来,道:“那酒楼有酿酒权,只是没有好方子,只好拿土法来酿,天天晚上都要守着灶台,免得火大了烧焦锅子,叫那粮谷酒品相差,也不至于火力不够,出酒少。”
    他顿一顿,又道:“当年跟我同一批进去的有三十人,也是学徒,我年纪最小,可回回守夜时都是我酿出来的酒最多也最好……他们只顾着照师傅交代的话来做,却不晓得动脑子,只我愿意多出力,也愿意多想事,从来不曾睡死过去,烧焦了粮谷。”
    又把自己当年怎么酿酒,怎么守夜,一夜醒来四次,从未睡过头,醒来之后,倒酒添柴,一个灶台一个灶台次第走过去,从头到尾,时间算得刚刚好,旁的学徒有多少不服气他,后来他又是怎么将人全数收服的。
    因说的都是小时候的事情,距离此时甚远,用的手法也简单粗暴得很,全不像此时一般谨慎巧妙,常用四两拨千斤之法,而是另有一种大开大阖的风格。
    沈念禾听得简直听得津津有味,只觉得跌宕起伏,比寻常戏本子都要有意思多了。
    裴继安说到最后,却是轻声道:“等忙完了这一阵,我给你酿酒喝,也好叫你尝一尝。”
    还不忘若无其事地补了一句,道:“我会做的还有很多,遇得又不会的,还可以新学——一日给你做一样,五六十年、七八十年也做不完。”
    沈念禾面上的笑顿时收敛了起来,慢慢泛出一点点的红。
    一天做一样,做个五六十年、七八十年,这同直接说给你做一辈子,又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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