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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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提了起来,走入殿中,背后的门便死死关紧,如将他锁入一座牢笼。
    皇帝杨自彻坐在暖阁中翻着题本,见他行大礼,并未让起,甚至没有提什么弹劾不弹劾,声音里压抑着愤怒之意:“汪从悦,你可真好得很啊。”
    他伏低了身子不敢作答,跪了不知多久,才听得杨自彻说出下一句话:
    “去司礼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他亦不知道皇帝让他反省什么,满怀忧虑地去了司礼监。
    衙门中已经为他备了一间暗室,内中空空的,什么都无,只剩墙边地上一只蒲团。
    “请。”小内侍站在门边,躬身说道。
    他在暗室里面壁跪了十几天,除了每日送饭送水时,甚至瞧不见一点光线。
    时间和空寂于此时无限放大,区区十几日,却似已然度过了半年之久。
    他尚未反省出什么东西,皇帝便又召见了他。
    杨自彻的脸色,简直堪比暴风雨前的天空。他冷笑一声,说道:
    “汪从悦,朕怎就不知你平日里性子这般倔,宁可在司礼监跪到死,也不肯有半点反省?”
    他顿首:“回圣上,奴婢不知要反省什么。”
    这句话惹怒了杨自彻,那些之前没让他看到的题本,噼里啪啦扔了他一身。
    有题本掉在地上,他瞄了一眼。
    那是一个官员弹劾他私藏对食的奏章。
    话说得模棱两可,似乎也并不清楚,秋枕梦到底是他的对食,还是他在家乡念念不忘的小妹妹。
    而他只能装作不认得这些内容。
    “奴婢不懂,请圣上示下。”
    杨自彻却不肯放过他,冷淡道:
    “自己看了不就懂了?汪从悦,你真当自己蒙骗得过朕,以为朕不知道你借侍奉朕的机会,偷偷学字?”
    那时他想,完了。
    怪不得后来,皇帝疏远了他,很少再叫他去伺候。
    这可是死罪,他或许没法活着再见秋枕梦一面。
    他从地上捡起题本,一个个翻开看了。
    那些大臣多半文辞华丽得很,他读得很吃力,都是弹劾他贪了营建宫室的钱财,还有私藏对食的。
    又是两个死罪。
    “圣上,”他依旧低着头,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辩驳,“奴婢并未借差事之私,吞没过国库里半点银钱,亦不曾收过他人贿赂。”
    杨自彻脸色这才好了一点:“朕信你。”
    他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招认了:“私藏对食是有的,奴婢不愿认罪,还请圣上莫要太过生气。”
    杨自彻不言不语地看着他,已经处于暴怒边缘。
    “奴婢与她本有婚约傍身,故而才与她做对食。”
    他艰难的,一字一顿道:“奴婢自知犯了死罪。只是奴婢的对食,依从圣上的诏令行事,求圣上对她网开一面。”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冷哼。
    杨自彻徘徊在暖阁中,脸色阴晴不定。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本是想召人入内,将他拖出去杖毙的,话都说了一半,最后还是放过了他。
    他受了皇帝盛怒下丢来的一砚台,磕头谢恩。
    杨自彻指着他骂道:“如今朕还需用你,暂留你一命,滚!”
    或许什么时候皇帝不需要他了,便到他的死期了吧。
    汪从悦抱着秋枕梦的手收紧了。
    真好,他一辈子就这么短,于他也于她,都是件两全其美的幸事呢。
    【第二更·过生日】
    大约是受了风,汪从悦这次在家里躺了一整天,额头滚烫,烧得昏昏沉沉。
    秋枕梦打发人去宫里请假,自己留在家中照看他。
    直到日中,汪从悦才真正清醒过来,喝了一小碗粥。
    许是烧得厉害,他两颊透着不正常的红,看起来仿佛多了几分血色。
    秋枕梦摸摸他中衣,已经被汗浸透了。
    “小哥哥,我给你换件衣服吧。”
    汪从悦阖着眼,也不知听清没有,只沉沉地“嗯”了声。
    虽然是夏天,就这么换衣服也可以,秋枕梦还是将寝衣抱在怀中暖了暖,再伸进手去,快速帮汪从悦脱了换上。
    他身子瘦得很,这些日子也不知经历了什么,甚至有一点皮包骨头,摸得秋枕梦一阵心疼。
    她停了片刻,见汪从悦对她要给他换裤子这件事没有表示,也不知意识到没有,小声道:“小哥哥,裤子我也给你换了?”
    汪从悦几乎睡过去了,没半点回应。
    她伸进手去,摸索到腰际,刚要往下拽裤子,汪从悦顿时就惊醒了。
    他攥住她手腕,掌心转瞬渗出一片汗,声音又低又沙哑:“妹子,我自己换。”
    秋枕梦松开手,将裤子塞了进去:“小哥哥换好了就叫我。”
    说着,她将床帐放下去了。
    这反应有点可爱,秋枕梦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她知道汪从悦绝不会乐意让人碰触到那个地方。
    那代表着他为谋求活路舍弃过的孝和尊严,更是一种受人鄙夷的,卑贱的烙印,是他变得与世间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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