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别离」(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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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鹤洋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和分手是在同一天到来的。他想,啊,十八岁的天空真是出乎意料得蓝,阳光之下无新事,去他妈的。晓柔故意站在距离他差不多两米远的地方,好像早上起来做广播操那样排着列队两臂间距。她说,对不起,但我要去英国读大学了,我们分手吧。
    好好好、是是是。
    就你他妈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是吧。
    他觉得明明应该他先的。明明他也可以先提出来这件事,就是——啊,抱歉,我要去美国念大学了所以不能再和你卿卿我我你儂我儂而是要去追寻更加远大的改变世界的理想,诸如此类。现在倒好像他是那个中学毕业之后就没学上还被女朋友甩掉的loser。
    不过,话说回来,拿到录取通知的时候林鹤洋也是很惊讶的,他被班任叫到办公室了,他以为自己又要挨批,却发现班任那张苦大仇深的脸竟然笑靨如花,真是比招魂里的安娜贝尔还要让人害怕。林鹤洋愿意一生吃素让自己的这位年龄四十七性别男的班任不要再做出这种可怖的表情了,拜託了,非常感谢。
    然后他就拿到了厚厚的信封,里面装着那一沓很多年后他才意识到改变了自己人生的录取通知书。
    ——俄、俄亥俄州立大学?
    鹤洋终于知道努力啦,也算有了一个好结果。班任是这样说的,把他惊出一身冷汗。很抱歉,他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还託姐姐申请过这么个鬼学校……
    差一点说漏了嘴。
    林鹤洋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是的,没错,他的申请文书、材料还有简歷都是他姐姐帮他准备的,连去学校网站上提交这件事都被他的好姐姐一手包办。他当时颇为讽刺地说,老姐,你就应该去做留学中介,一定每个月都可以当选月度优秀员工,我看好你哦!
    总之,他就是这样一个混蛋。
    林鹤洋的脑瓜并不笨,但他好像是小时候确诊了adhd还是什么的,在椅子上坐稳八十九秒之后就会准时蹦起来搅动一下周围的空气,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会想死,差不多就是这种症状。吃了两年药之后症状减轻了很多,但功课落下不少,幸亏他还有个永——远——能给他擦屁股的姐姐,还有另一个永——远——能给他继续擦屁股的大姐姐。哦,还有还有,还有一个永——远——能给他继续擦屁股的老爸,按照他的家乡话应该叫他「老豆」,但他上学的时候讲的都是普通话,他老爸逼着他讲白话的时候他都会摔门、摔书、摔枕头,就是一些没太大杀伤力的东西,因为他心里也清楚得很,他只是想震慑一下而已,反正无论什么事到了最后一定会顺着他的意思来就对了。
    所以他很讨厌他老爸的。
    他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内地计划生育政策进入了热火朝天的阶段,身边很多家庭都只有独子或者独生女,但他爸爸可不管这么多。生!当然要生!家里没个儿子怎么行?!超生了交罚金就好,又不是交不起。街巷口总有阿婆夸他妈妈有福气,嫁了个好老公,生了三个好崽崽,儿女双全,不愁养老,但小时候,林鹤洋对此不爽到了极点。
    姐姐有什么好的?聒噪得像永远食不果腹的麻雀,吵得他心神不寧,他讨厌姐姐、讨厌姐姐、讨厌姐姐——
    整栋居民楼就能听到林鹤洋的尖叫。嗯,全世界都知道他讨厌姐姐了。
    哦、当然,姐姐帮他申请大学的时候他从没这样喊过,不然那样也太混蛋了,即便对于林鹤洋来讲也太混蛋了点。
    帮他申请大学的是他的二姐,今年二十岁,比他大两岁,目前在温哥华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就读经济学士学位。之所以选择那里,是因为他们敬爱的父亲就在那。二姐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爸爸,好像这样她就能在爸爸那里获得更多的讚许似的。林鹤洋不以为然。他不是蠢货,用脚指头也能想到,二姐从来都不会是那个获得爸爸的爱的人。
    有句老话怎么讲来着,「第二个孩子总是多馀的。」
    有这么句老话吗?
    有没有都没所谓,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与之相反地,林鹤洋可不想跟他敬爱的父亲凑在一起。他盼了十几年才盼来老爸被公司调去温哥华工作,因为老天在上,他老爸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想干涉他的人生的男人了,他可不想又屁颠颠地跟过去,好像摇着尾巴被人蹬一脚还要追过去的土狗一样。二姐说「哎呀可不要忘了谁会给你交学费喔」,他厌恶地骂道,我过去自己打工不就好了?!
    都是鬼扯。
    几个月后的林鹤洋会意识到这一点的,现在,暂且让他满足一下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吧。
    一个阴盛阳衰的家庭就是这样,随后林鹤洋发现,当一个家庭里女人太多的时候,男人大概都会死于听了太多念叨导致耳朵鼓膜爆炸。他的母亲也开始在他耳旁唸个不停,总希望他能够去温哥华读书。明明他的这一沓录取通知已经是个相当令人骄傲的东西了,对吧——结果现在搞得好像没有人在意他到底有多么优秀似的,他可是在ap考试里拿下了两门课程哎!sat也是自己考的好吧?!考了2000分唉?!为什么没有人夸一夸他呢?!
    当然,比起林鹤洋就读的这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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