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 第252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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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里,蔺承佑拉着滕玉意屋里屋外转了一圈,眼看行礼都拾掇好了,便让宽奴带人从外头送来一只小小的箱笼。
    滕玉意暗觉那箱笼透着古怪,弯腰欲打开箱盖,被蔺承佑拦住了:“急什么,到船上再打开瞧。”
    “难道里头藏着大活人?”
    蔺承佑笑道:“想什么呢,我怕你路上闷,帮你搜罗了一些好玩的物件,这会儿就瞧过了,路上还能觉得新鲜么?”
    滕玉意这才笑眯眯罢手,打发走宽奴,蔺承佑瞟一眼夜漏:“明日还要早起,回屋睡觉吧。”
    说罢牵着滕玉意的手回卧房。婢女们脸一红,忙不迭退出去帮忙准备汤和巾栉。
    滕玉意盥浴了上床,不一会蔺承佑也从净房出来了,床帷一掀,鼻端飘来一缕似竹非竹的清冽气息。
    滕玉意赶忙闭上眼睛装睡,下一瞬感觉额头上痒痒的,蔺承佑似乎撑在她上方打量她:“阿玉?”
    滕玉意耳热心跳,成亲这半月,两人每晚都少不了亲热,换作往常,蔺承佑看她故意不睁眼,要么在她耳边呵痒,要么埋头在她颈间吮咬,横竖会逗得她笑个不停。
    想到此处,滕玉意忍住心里的笑,继续闭眼装睡。
    可这次蔺承佑只在上方静静端详她一会,又翻身躺了回去。
    滕玉意一讶,他不会真以为自己睡着了吧?
    睁开眼一转头,帘幔外灯影摇曳,幽幽照亮蔺承佑的轮廓。他定定望着帐顶,俨然在出神。
    滕玉意想起白日那封信,不由怔住了。
    两人似乎心有灵犀,滕玉意明明没说话,蔺承佑却仿佛听到了妻子心里的叹息,回过神,转脸看了看妻子,侧身把滕玉意搂到自己怀中,然而一句话也未说。
    良久,蔺承佑开腔:“阿玉,明早我想去一个地方。”
    他的表情,透着几分迷惘。
    滕玉意挨在他胸前,只嗯了一声。
    “你就不问我要去什么地方?”
    “我知道。我同你一起去。”
    蔺承佑的心猛地抽痛,不知是为自己走错路的叔父难过,还是为妻子的这颗琉璃心触动。
    他搂紧滕玉意,想开腔,却酸涩得不知说些什么,滕玉意用力回抱,帐里慢慢流淌着一股看不见的暖流,情到深处,两人甚至不必多说一个字,也早已知晓对方的心意。
    次日拂晓,晨雾缭绕。
    春明门外,一座刚修葺好的坟茔前,突然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玉冠少年,一身素服来到坟前。
    墓碑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蔺敏,字思弘,殁于隆元十九年,年二十有二。”
    少年轻轻抚了抚墓碑,径自在一旁坐下,稍顷,提起备好的酒壶斟满酒,举起酒盏,以酒酹地。
    酒液清亮如银,泥土却暗黑湿润。
    酒液一滴滴洒落泥土中,瞬间消弭于无形。
    这期间,坟前连草木都纹丝不动。
    少年木然望了会被酒浸湿的泥土,抬眸对墓碑低声说了句什么。
    依旧一片寂静。
    又坐片刻,那郎君放下酒壶,起身珍重地拂了拂墓碑上的灰尘,终于起身离去。
    坟茔的不远处,道路旁的垂柳下,静静立着一位小娘子,她戴帷帽,着素裙,手中牵着一匹神骏的小红马,小红马身旁另有一匹白马。
    她似乎一直在等待那位郎君,锦衣少年刚走到近前,少女便将白马的缰绳递给他,二人并无多余的言语和举动,却是亲密无间。
    少年翻身上马,女孩也一抖缰绳,两人并辔而行,很快就消失在晨雾中。
    待那马蹄声消失,雾中慢慢走来两位老人,一僧,一道,皆衣袂翩然。
    老人身后,紧跟着两个小道士和几位大和尚。
    “师公。”绝圣和弃智惊讶道,“那是师兄和嫂嫂。”
    清虚子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一红一白,捋须:“看见了。别大呼小怪的。”
    绝圣弃智困惑地挠挠头,师兄至今对严司直的枉死耿耿于怀,照理说嫂嫂也深恨郡王,且不说嫂嫂前世的遭遇是真是幻,今生她可是又因为郡王殿下的陷阱“死”过一回。前后被同一人谋害两回,嫂嫂得知真相后怎能不恨。
    听说过去嫂嫂出门随身携带毒-药和暗器,就是怕再被淳安郡王手下的“黑氅人”下手暗害。想想嫂嫂过去的处境,当真可怜。
    可今早,他们不但看到师兄过来祭拜叔父,还看到了一旁守候的嫂嫂。
    清虚子白眉一扬,朗声说:“人活一世,爱得起当恨得起,恨得起,当也放得下。你们师兄顽劣归顽劣,心底却是光明豁达,能怨,自然也有释然的一天。阿玉就更难得了,她肯放下这份恨意,除了她本性仁善,也因为深爱你师兄。所谓心若琉璃,不外如是。”
    缘觉方丈注目着那对少年侠侣消失的方向,蔼然接话:“阿弥陀佛。一念恶,灭万劫善因,一念善,即生大智慧(注)。一年多来,两个孩子显然长进了许多。”
    清虚子面露欣慰之色,忽听绝圣和弃智似懂非懂地说:“师兄和嫂嫂肯如此,大约是因为淳安郡王本身也是个可怜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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