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珮令〉(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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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部堂送的武器。
    如果记着胡宗宪,能减缓杀人时的痛苦,能感到多些正义,就算那玉佩实为镣銬,他也愿意系上。
    「少主,您这把宝刀真漂亮。」但凡武人,总会对着一把好的武器格外留神,他的部下也注意到这把不平凡的刀,便凑过来说道。
    这还是头一回,他的武器得到称讚,能让毛海峰的心里泛起不一样的情绪。不只是因为炫耀的情绪被满足,更是因着别的。
    他不敢说那是胡宗宪送的,只回答部下:「像这样的好刀,以后我们开始过好日子之后,弟兄们人人都能有一把。」
    他不知道这只存在于幻梦,更不知道这把刀将为他带来什么样的未来。
    ※
    舟山的贼很好讨伐,不多时就已全歼。
    毛海峰深信,若非胡宗宪为了向他们表态,才迟迟不敢用兵的话,单凭胡宗宪的天才,自己去打一下就完事了,又何必让他去。
    夜里,毛海峰整顿了一下,打算翌日就回到东南。
    他想,是时候向胡宗宪辞行了。他知道自己还能再窥探更多胡宗宪的隐私,他还能写更多的密信发给爸爸;可是他不想。
    宝刀赠英雄,玉佩表知音,胡宗宪对他这些情,他早已粉身难报。
    中夜,他点着烛光,面对着纸笔,砚台上的墨水快要乾涸,他舔了舔羊毫,却无从下笔。写信回报爸爸的时候已经到了,可他不好写说,这段日子里,胡宗宪真心待他为友,赠他宝刀,甚至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让他来舟山讨贼。
    他已经无法再以一开始的心机来看待胡宗宪。他怕自己是无法再帮上爸爸的忙了。可是他又早已知道汪直太多的秘密,如果他想抽身,想解甲归田,只怕胡宗宪不杀他,爸爸也要杀他。他越发没了选择。
    拧紧了那枚玉珮,他不敢写,更不敢说。
    直到天明,他都无法入眠,却听见微微的脚步声。他立刻抄起随身的那把宝刀,直到看见进入舱房的那人是谁。
    是那俊眉星目的男子,不着官服,只着便服,却平白添了几分斯文。他的身上略带酒气,走路摇摇晃晃。
    毛海峰的刀霎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见到这人,他又惊又喜,竟连爱刀都可以不要。
    他赶忙抢上前去,扶住胡汝贞,「部堂,您不是公务繁忙吗?为什么还来……」
    「我听见你大捷的消息了。我很高兴,高兴得根本睡不着觉。」胡宗宪搭住毛海峰的肩膀,「我调查过你的为人,可是更让我惊喜的,是你比我所想的还出色。我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离开,就像这样待在这里,和我一起报效国家。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样的话,去跟戚继光还有俞大猷说啊,跟我说干嘛呢。」赏识之情,溢于言表,令毛海峰眼眶泛泪,话音里有些逞强。
    胡宗宪摇摇头,笑了笑,「你又不是他们。我只要你。」
    毛海峰低了头,遮挡着神情,不再言语。
    两人同卧,都睡不着觉,一个人想着该走,另一个人却想他别离开。
    毛海峰面上有些臊热。他开始恨自己只想来作间谍,只想回去对爸爸有个交代。「部堂,我一直都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人。你的部下,不论哪个都比我强,我连作你的部下都不配。」他心想。
    我很自私,很卑鄙。我只想讨爸爸的欢心,我是来利用你的。
    像我这种人,永远都无法跟你一样璀璨光明。如果没有你给我这个机会,我根本就无法报效国家,因为我不配。
    「我已经吩咐徐渭去写文书,陛下一定会大大地封赏你,到时候不只是你,你爸爸也可以光荣地上岸了。我要为你爸爸接风洗尘,你一定很想他。」胡宗宪的脸上带着微微的酒红,或许是因为喝多了,他比平常更健谈。他望着毛海峰的目光灼灼,他所表露的情意令毛海峰纠结、糟心。
    毛海峰不敢告诉胡宗宪,他爸爸打的是什么主意。汪直其实压根儿就没有想要鸟他,只想藉他胡宗宪的力量,杀了其他的海盗,他自己当个海盗头子,大发利市。
    哪怕毛海峰的心里真的有这样的梦想,迎接爸爸上岸,然后他金盆洗手,与胡宗宪畅谈诗词歌赋,可他的父亲不会允许。
    胡宗宪没再说话,好像是睡着了。他的身体就像火炭一样烫。毛海峰怕他发烧,把手偷偷地、依恋地靠在他的额头上,感觉不那么烫了。那么烫的,难道是自己?
    他未曾知道,在这之后,胡宗宪亲自押解汪直上了刑场,这件事对他的伤害有多深。
    就在他用那把胡宗宪亲赠的刀,肢解明朝俘虏的时候,依旧不解气。他在哭,可他为了什么而哭,他自己的心里都不清楚。
    他一把扯下那枚胡宗宪赠他的玉佩,扔进了海里,他大骂:「胡宗宪!你这背盟的小人!」
    他不能回到从前,如果他能选择,他希望自己别去相信胡汝贞的一字一句,哪怕他看起来如此地实诚,令人动心。
    明日,毛海峰就会被押赴刑场。
    待在监狱的这段日子里,毛海峰知道了这一切变故由何而来;胡宗宪真心想劝降他们,但是朝廷里的主战派擅自捉拿了汪直。他气胡宗宪背叛他,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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