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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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蒖蒖兀自看得暗暗感叹,裴尚食已制作完成了这款甜点,待散散热气,自己搛起一块尝了尝,捕捉那洁白如雪的酥块在玉齿间溃散的感觉。看来酥松程度如她所料,她咀嚼间唇角逸出一缕微笑,目光亦格外温柔,令蒖蒖想起以前母亲为她先试食物温热,觉得合宜时的神情。
    裴尚食忽然想起蒖蒖的存在,旋即示意她:“你也尝尝。”
    蒖蒖见切出来的酥块似乎不太多,谢过裴尚食,但摆手说不必了。裴尚食亦不勉强,与蒖蒖一起将做好的酥块置入官家所赐的食匣中。
    宫中惯例,赐予臣僚的食品通常会以洒金诗笺写几句吉祥诗句附上,蒖蒖就这次的内容征询裴尚食的意见,说官家希望裴尚食来定诗句,裴尚食却沉默了,须臾道:“你帮我想想。”
    蒖蒖笑道:“我记得的诗词统共就没几首呀……”虽则如此,她还是准备思索,便请裴尚食告知这甜点的名字。
    裴尚食答道:“雪花酥。”
    “雪花酥……”蒖蒖琢磨着,应该想两句跟雪花有关的诗词。她平生所记诗词,以苏轼写的最多,先是背与饮食相关的,后来顺带把其他内容的也记了不少。此刻念着雪花酥,果然想起两句,立即脱口而出:“去年相送,余杭门外,飞雪似杨花。今年春尽,杨花似雪,犹不见还家。”
    裴尚食闻言蹙眉看她,倒非恼火,只是看起来有些惊讶。
    蒖蒖忽然想起尚食当年送沈瀚赴春闱之事,顿时意识到,这词也未免太应景了,只怕会刺痛了裴尚食,于是低头,讪讪地道:“不好,不好,这两句不像什么吉利词。还请尚食娘子自己定夺。”
    裴尚食面无表情地转首看向门外:“你去问问官家的意思吧。”
    而官家觉得此词甚好,笑着赞蒖蒖聪颖,自己亲笔在诗笺上写下这两句,让蒖蒖附在雪花酥食匣上送给沈瀚。
    雪花酥与冰块一起被蒖蒖送至沈宅时,沈瀚拖着病体出门迎接,跪拜谢恩,还是仪态端方,庄重严肃的模样。蒖蒖取出那一匣雪花酥,连同洒金诗歌笺一并呈给沈瀚,叮嘱道:“这雪花酥,是官家让裴尚食做的。裴尚食悉心制作,每一道工序都是她亲自完成,滋味与众不同,官家特意为此亲笔题词,还望沈参政细细品味。”
    沈瀚再次长揖谢恩,然后才接过雪花酥。展开诗笺一看,如蒖蒖所料,此前他无懈可击的雍容姿态瞬间有了缺口,持笺的手在微微颤抖,眼底泛起的波澜难以自抑地开始在蒖蒖审视下翻涌。
    两日后,蒖蒖又遵皇帝之命来待漏院听取诸臣关于早点的意见,出乎意料的是,这回首先步入堂中的仍是沈瀚,且来得比上次还早了许多,此刻待漏院内外只有他一位大臣。
    蒖蒖迎上去向他行礼,问:“参政似乎才将康宁,怎不多将养些时日再来上朝?”
    沈瀚不答,但亦不似往常倨傲,长揖向她还礼,默默与她对立片刻,像是斟酌许久,才取出个小食匣无言地递给蒖蒖。
    蒖蒖接过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块雪花酥,便诧异地问沈瀚:“这是裴尚食的雪花酥?沈参政有何指教?”
    沈瀚点点头,和言道:“请吴掌膳先品尝,稍后再说。”
    当那雪花般酥末落在蒖蒖舌上,令她品出其中滋味时,她霎时明白了沈瀚为何是这般情形。
    那雪花酥竟然是咸的,非一般地咸,让人一尝便欲吐出。除去表面那一层糖霜,里面没有一丝白砂糖的甜味。
    她取手巾将口中雪花酥吐在上面包好,心下有些惶惑,亦觉不安,遂朝沈瀚再施一礼:“参政……”
    沈瀚虚扶,请她在自己对面坐下,然后问:“这雪花酥,从头到尾都是裴尚食亲自做的么?”
    蒖蒖称是,道:“是我亲眼看着尚食做的。”
    沈瀚一叹:“虽说她一向不待见我,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若有不满,自会心直口快地说出来,不会故意借饮食为难我。”
    “尚食自然不会是故意的。”蒖蒖忆及裴尚食品尝雪花酥时的温柔目光,立即如此断言。再回想制作过程,蒖蒖十分怀疑她当时误用了一种颗粒大小与白砂糖类似的海盐,遂对沈瀚道:“尚食的厨房中盛调料的琉璃罐都是一样的,其中有一罐海盐,颜色颗粒看起来与白砂糖很相似,纵有些异处,尚食是在夜间烛光下做的,所以她大概没有看出来。这是无心之失,还望沈参政谅解,不要告诉官家。”
    “那她做好后,自己有没有品尝过?”沈瀚并不像有意怪罪,而是在一步步探寻真相。
    蒖蒖一愣。裴尚食当然品尝过,还平静地以微笑表示肯定,说明她不曾发现味道的异常,而这雪花酥中的咸味来自粗粒海盐,味道极重,按白砂糖的量来用这盐,寻常人都能一下尝出这令人难以忍受的咸味,更遑论味觉理应更为灵敏的尚食。
    “唉,以她的习惯,为别人做的食物,她不可能不先试咸淡。”没等到蒖蒖回答,沈瀚便自己说了,“所以,她的味觉……”
    她失去了味觉。这几乎是唯一的答案。最近帮她打扫厨房的小黄门换了个新人,大概是取调料罐下来拭擦橱柜时没在意各琉璃罐原来的位置,拭擦完误将盐罐与白砂糖罐搁错,没归于原位,才出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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