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0章 惊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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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娘察颜观色,确断韦太后这番言行情态,极似气急败坏之余的灰心丧气,因胸填愤怨,一逞口舌之快,却为时势所迫只能无可奈何地示弱,妄图对手旗开得胜之后,放她苟且偷生,这是穷途末路的狼狈形状,无异认输称降。
    胜者为王,往往会因对手的示弱洋洋自得,若非小肚鸡肠之辈,大约便该故作宽大,当真不再穷追猛打,十一娘认为自己确然不属心胸狭隘之流,故而也承认韦太后用此示弱一招,确然也算洞察心性、对症下药,极有可能达到目的。
    但她已经不再是当年对韦太后一无所知的裴渥丹了,她相信这时的自己,其实要比姚潜甚至谢饶平更加了解面前之人,她九岁入宫,整整六载时光,隐忍潜伏死敌身旁,韦太后一言一行之后,何等情绪何等算计,都是她认真参悟的课题,她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伪装,韦海池绝对不会被对手如此轻易的摧毁,有时候连她都不由佩服死敌坚韧的心性。
    得势之时,韦海池或许会犯自大狂妄的通病泛谬,但身处逆境,此人必定不会丧失斗志,否则当年贺衍病危之际,因丧子之痛措手不及的妇人,怎么会有那份冷静果决立即布署政变,兵逼紫宸殿,软禁贺烨,要胁贺衍另立新君?又当贺烨起事,大获人心的紧急时刻,若心灰意冷,韦海池便该负隅顽抗,拼个鱼死网破,宁愿两败俱伤!
    但她眼看大势已去,虽说风烛残年,却仍然选择了隐忍,她奉死敌为君,也坐稳了母后之位,她甘负耻辱保留实力,目的当然不是仅为苟且偷生。
    十一娘没有因“免礼”便放诞,这并不说明她刻板拘泥,她坚持礼见方才入座,纯粹是不想让对手掌控节奏,所以她当然更加不会让太后得逞,以胜利者的姿态,说出开释姚潜的话。
    但狂妄的柳皇后,也并没有因为太后的讥讽而诚惶诚恐,她默认了“不视为母、不存敬畏”的指控,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姚潜心中若不存悖逆之意,缘何嚣张无视国法,拒奉君令?故非妾身不依不饶,实在是姚潜根本不惧牢狱之祸,或许其坚信,当他身陷囹圄,命悬一线,必定会激发太后斗志,不再隐忍于内闱,立为当为之事。”
    倘若姚潜甘为龟鳖,十一娘又怎能算计得逞?但太后能忍,姚潜却日益浮躁,这才选择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已失兵权的勋国公,勉强纠集敢死之徒兵行逆乱,这就好比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所以姚潜才会将计就计,他任由镣铐加身,把自己送入敌手,他也知道韦太后除非使出杀手锏,重新掌握军政大权,才能将他救出牢笼,姚潜并非高估他在太后心目当中地位,但唯有他才知道公羊氏的下落,如果韦太后仍然无动于衷,那么将无法自保,他相信韦太后决不甘心死于贺烨、柳氏刀下,任由他在绝望之余,将公羊氏交出,曝弑君大罪于天下。
    而十一娘的当面挑衅,不惜揭穿让韦海池忐忑难安的心腹大患,同时道破姚潜的盘算,无异于给了对手致命一击。
    韦太后毒杀贺洱之时,并没有利用高玉祥下手,依她一贯谨慎,必定也不会将计划告知一个无用之人,但高玉祥原本便知道公羊氏的存在以及作用,当东逃途中,人心浮动的危急时刻,贺洱及时暴病身亡,虽说尚药局众多医官未能察明死因,不得不以“急病不治”结案,可高玉祥又怎会不疑事有蹊跷?当他选择背叛太后,投靠帝后自保小命时,就算无凭无据,也必定会将蛛丝马迹合盘托出。
    韦太后其实想到关于贺洱之死,帝后已经起疑,但她没想到的是十一娘竟然能够洞谙其中关键,利用姚潜的浮躁心态,设计其触律入狱!这又岂只是因为柳青岚险遭算计,心中不愤打击报复而已,分明便是想要将她置之死地!
    但韦太后又怎会自认疑罪?此刻她也只能佯作没有听懂十一娘的言下之意,怒极指责:“皇后设计勋公国,无非是为自家侄女打抱不平,然皇后因报私怨,竟唆使圣上违律私惩,岂非不顾圣上德誉?勋国公纵然有罪,夺爵甚至处死均乃据法惩断,万万没有久困刑狱鞭杖逼供之理……”
    “还真是让妾身震惊呢!”不待韦太后说完话,十一娘便打断,然她口中虽说震惊,脸上却有笑意:“姚潜屡犯死罪,太后却一再宽赦,反而庇容姚潜荣华富贵、权倾朝野,妾身原本疑惑,侍奉太后多年,深知太后一贯不屑儿女情长,纵然寡居深宫难免寂寞,多年前亦曾召男侍扮作宦官入禁排遣空虚,可一旦危及名望,痛下杀手而无丝毫犹豫,何故对姚潜,偏偏与众不同?”
    这话里话外,讥毁的用意就更加浓厚,几乎让韦太后勃然大怒。
    但十一娘根本没有回避太后那双血红的眼睛,唇角又再弯得迷人:“原来并无与众不同,太后今日召见妾身,用意并非开释姚潜,而是想用激将之法,怂恿妾身将姚潜处死,代为杀人灭口。”
    韦太后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抵制住暴躁的情绪,冷笑道:“皇后一再血口喷人,然圣上并不在此,又有何用?”
    “其实太后又何必如此心虚?穆宗殡天一事,已经尘埃落定,正如多少朝臣,并不相信尚药局急病无治之论,圣上又哪会轻信穆宗病得如此及时?那位公羊氏,就算被捕,道出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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