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僧 第42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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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歇斯底里:“岫岫!岫岫——”
    密密麻麻的人影夹在他跟居云岫之间,他听也不听到,看也看不见,他一拳一拳地砸在墙上,没有用,脑袋撞破在墙上,还是没有用。
    他发疯也似的在墙这边捶打,墙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啼哭。
    是……婴孩的啼哭。
    他一愣,伸手在墙上一摸,跌进去,白茫茫的雾气里,没有床,没有居云岫,只有一大片撕棉扯絮般的雪。
    他转头,终于在雪花底下看到一间冷冰冰的房屋。
    他踉踉跄跄地走进去。
    屋里燃着炭火,居云岫坐在窗前喝酒,身后摆放着一张婴儿床,床里是个熟睡的婴孩。
    他认出这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的恪儿,喜极而泣,把小小的恪儿从床里抱出来,一摸,恪儿冷冰冰、硬邦邦的。
    “恪儿?”
    他茫然地瞪大眼睛,试图唤醒怀里的恪儿,然而恪儿不哭也不动,眼睛闭着,嘴巴闭着。
    “恪儿?!”
    他眼泪涌出来,扭头去唤“岫岫”,居云岫坐在窗前,不回头,只是喝着酒。
    “岫岫,你看他一眼啊岫岫……”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哭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砸在的恪儿僵硬的脸上。
    他抱着恪儿凑到居云岫身边,求她看他们一眼,居云岫恍如不闻,还是喝着酒,目光投在窗外的大雪里。
    他伸手阻拦,一摸,发现居云岫也是冰冷的、僵硬的。
    他瞳孔一震。
    “岫岫?……”
    居云岫握着酒盏,坐在窗前,不再动。
    哔哔啵啵的爆裂声从后传来,是炉里的炭火熊熊而起,烧着空荡荡的房屋,烧着漫天匝地的大雪。
    他转头,看到一样样熟悉的物件被扔入火里。
    他到定州平叛时寻来的古画;他攒够一年积蓄,给她买来的、顶名贵的及笄礼;他走在山野间精心编成的草兔儿;他口衔芦草坐在廊下,一刀一刀给她刻出来的梳篦……
    “不要,岫岫……”
    一摞泛黄的信被火吞噬,灰烬扬起来,每一片,都是他写下的她的名字。
    “别烧啊,别烧它们啊,岫岫!”
    他流着泪喊,抗议,乞求。
    火光升腾,青烟缕缕。
    一条串着淡绿色玉珠的红绳手链被扔入烈火。
    ——钱都拿来撑场面了,最后就剩俩铜板,买了红绳,编了两条手链。老板娘可怜我,多送我两颗玉珠,我本是想都串给你的,但为了配对,还是你一颗,我一颗。定姻缘嘛,当然还是要成双成对,一模一样了。
    ——呐,到你给我系了,系紧一点,千万别被我弄丢了。
    他目眦尽裂,纵身扑入火中。
    大雪茫茫,烈火熊熊,他坠入无底的深渊,耳边是天地崩塌的声音,以及那一句——我不会原谅你。
    阴冷刺骨的风从身体底处呼啸而上,像一把把利刀穿过背脊,穿过胸膛。
    有人问他:“不戒,你可能懂?”
    他说:“我不懂。”
    那人说:“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他说:“我没有办法,我以为她会懂我。”
    那人说:“一切因果由自生。不戒,你纵然不懂,纵然不愿,纵然再有苦言,也只能自食此果。”
    阴风贴着耳廓尖啸,利刀变成齐发的箭,一支支贯穿他的身体。
    手腕一痛,一条串着玉珠的红绳手链在眼前一刹而逝。
    “嘭”一声,他终于坠入渊底。
    烛火煌煌,有人影压在眼皮上,战长林用力睁开眼,听到“啊”一声惊叫。
    是前来给他换药的侍女吓了一大跳。
    他没动,眼睛直楞楞地盯着帐顶,侍女一连唤了几声“公子”,他都没应。
    侍女于是惶急地走了。
    随后便是更杂乱的脚步声,更多的人影,程大夫来了,璨月也来了,一伙人围猴儿一样地围着他,这个喊一声,那个唤两句。
    他盯着帐顶,还是没有应。
    “糟糕,这模样怕是……”
    程大夫拍着大腿,絮絮叨叨,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璨月掉头而去,没多久,屋里的气氛突然严肃起来,程大夫如蒙大赦地道:“郡主,您可算来了!”
    郡主?
    他藏在被褥底下的手指微微一蜷,目光凝在虚空里,还是没有动。
    “你们退下吧。”
    “是。”
    房屋里门窗紧闭,风雨声被阻隔在外,撼着窗柩,听着更令人揪心。
    许久后,他感受到有人慢慢向自己走来。
    居云岫披散的乌发还没有干,他闻到了一种微微湿濡的香气,坐下后,居云岫掀开了被褥,然后一点点撩起他的衣袖,手指碰到他手腕。
    他没能忍住,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
    窗外雨声哗然,屋里针落可闻。
    他打开皲裂的嘴唇,终于说出了那声迟到三年的道歉:“对不起。”
    居云岫的手一颤。
    烛灯在灯盏里颤动,床帐里影影绰绰,居云岫看着面前这条伤痕累累的手臂,突然间竟有点恍惚。
    战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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