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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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棺材中到处都有潜行的厉鬼,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尖叫着逃跑。
    他打了个哈欠,终于,他的身下传来了一阵振动。
    他终于被放到了地上。
    就把她放这儿吧。矮个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我们
    身踏实地林槐终于有了点放松的感觉。
    为了避免吓到两个npc,他决定等两人离开后再揭棺而起。想必,这也是周盈曾做过的事。
    然后,他便听见了矮个子的下一句话:要不然,还是把她给埋了?这曝尸荒野的,是不是不太好
    林槐:大哥你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做个好人的。
    他下意识地抓了抓棺材盖,虽然于他而言,从土地下像土拨鼠一样破土而出,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
    那一刻,他仿佛感觉到了随着棺材被抬出的、周盈的绝望。
    她是否也像他之前那样,藏在棺材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感受着身下的颠簸,惊慌失措而安静地等待着,从牢笼中离开呢?
    然而
    绝望并没有延续太久,高个子很快啐了一口:你给自己没事儿找事儿做?这么大个坑,要填你自己去填。
    高个子这样仿佛处处留坑、却毫无填坑的廉耻之心的作者的行为,在这一刻,却吸引了林槐的大量好感。
    他虽然可以做个土拨鼠,但他毕竟不想做一只土拨鼠,这实在是太不优雅了。
    优雅的林槐在下一刻,却听到了一句让他目眦尽裂的话。
    不过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高个子道,把东西拿着,我们照风水先生的话把桃木钉钉上,防止诈尸。
    林槐:nmd,为什么。
    锤子敲击棺材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响起,他刚要揭棺而起,一股眩晕,却袭上了他的脑内。
    静静的风声和黑暗吞没了他,连带着极度的惊惧、与令人窒息的苦痛。
    清浅婉转的戏声在他的脑海幽幽地唱过,那一刻,他仿佛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他看着自己躲在棺材里被人抬出,离开城门,抵达乱坟岗。
    棺材落地,他的心也落地。这一刻,高个子却发出了让他绝望的声音。
    把棺材钉上!
    不不要我在棺材里
    他想要喊,身边,却传来了大批人马的追逐声,和凶恶的狗叫。
    他妈的,给老子跑了!臭戏子给脸不要脸!
    他听见土匪的声音。
    把那个臭戏子抓回来!
    老大,要死的还是要活的啊?
    给我剐了!既然臭戏子不要脸,我们也甭给脸了!
    桃木钉一点一点深入棺材,他躺在尸体的旁边,伸展着两腿,用手臂死死堵住自己的嘴。
    不能发出声音,不能让他们发现。
    我已经,做到所有我能做的事情了。
    我在戏班里挨过打,我在寒冬腊月里被师父摔进冰凉的水池里。
    我被关进柴房,我靠着我的双手一点点地从墙上爬了出来。我的手不如大家闺秀柔软,但他说,他最喜欢的便是我这一双手。班主也说,表情达意,柔若无骨,就凭这一双手。
    我毁掉了我的手,可我想见到他。
    我躲在棺材里,躺在死尸边,我一路提心吊胆,我终于来到了这里。
    我为了来到这里,为了出去,为了和他离开,我已经做过太多太多了,我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
    不能给我一点幸福呢?
    咚、咚、咚。
    桃木钉被一点一点地钉进棺材盖上,和钉子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狗的叫声。
    他看着棺材盖,看着自己一步步沉入黑暗。
    直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狗叫声消失、追兵的声音消失、桃木钉深入棺盖的声音也消失。
    林槐也终于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他静静地看着漆黑的棺盖,淡淡地开口了。
    这就是《东篱》这出戏的,最后的结局吗?
    隐隐地,他听到一声轻笑。
    这声笑声中,带着浓烈的恨意与扭曲。
    浓妆艳抹的花旦似乎走到了他的身前,她没有说话,只是轻启朱唇。
    不。
    这是她的嘴型。
    林槐安静地躺在棺材里,他均匀地呼吸着,等待着《东篱》最后的终章。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过了很快。
    书生本该在子时到来,正如他们在信中所约定的那般。届时,周盈会在棺材里发出声音,而书生,即使手无缚鸡之力,也能打开棺材。
    林槐在棺材里等了很久。周盈死前的感受,也终于通彻到了他的身上。
    他太累了,太想睡了。被囚禁的三天,和整段惊心动魄的出逃,让他已经精疲力尽,眼如灌铅。
    可是,如今距离比翼双飞只有一步之遥,他又怎么能甘心?
    他不知道外界的时间,但他知道,子时怕是已经过了。
    书生不来见他了么?书生没有收到那封信么?书生把他扔到了这里么?
    在无尽煎熬和痛苦的等待中,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棺材里,等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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