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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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欢立即潜入水下,隔着海水朝他笑,意思很明确:他真的不恐水。
    他足足坚持了好几分钟才破水而出:我真的没问题。以前我还有水下的节目呢。
    叶辞柯一语未发,掉头就要走。
    别!乔稚欢拉住他的后襟,一触即放,我不想开始前就放弃。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叶辞柯仍然背着他:你要说实话。
    乔稚欢趴在板子上,细小的波浪将他拉来扯去,过了片刻,他小声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最开始,乔稚欢是没有恐水这个概念的。
    带他的经理人要求水下拍摄他也没多想,直到拍摄当天,经理人带他上了十几米高的海崖。
    大海和泳池真的完全不一样,裹着冷风重重砸入冰水的那一刹那,他好像没入了无底的、冰冷的窒息空洞,里面深不见底,他只能在窒息中无尽坠落。
    一直藏在身体最深处的恐惧忽然被唤醒,情急之下,他忘了憋气、忘了口吸气鼻出气,而是狠狠地呛了一大口海水。
    他被捞上来后,整整昏迷了三天,那三天里,他的梦里全是一层层黑暗的、压抑的海底,只要挣扎利剑般的海水就会立即涌进咽喉,他从梦中惊醒之后,再度进入新的海底。
    三天里,全是让他精疲力竭的梦中梦。
    当时,我逼着自己练了好几个月,在海边尝试了上千次是有的。我以为我早就克服了。
    紧张,可以克服。但有些本能恐惧,很难。叶辞柯说,这不怪你。你不用这么逼自己。
    叶辞柯和他分析利弊,节目组选这三个项目肯定是事先调查过的,每项运动应该都对应的有他们事先看中的人选,没必要拼第一,不如还是安全为重。
    乔稚欢严词拒绝:可我是队长啊!哪有队长带头逃跑的道理。
    叶辞柯无言以对。
    冲浪板被海浪带到一片礁石前,苍黑的礁石吃了半边月亮。
    乔稚欢撑着下巴看月亮,随口问了句:叶老师,你最开始是为什么学跳舞?
    叶辞柯还没答,他径直补充道:我是因为我发现只要我跳得好,每个人都会很开心。就像我考高分、比赛拿奖、到处巡演这些都不是因为我想要,而是因为我做得好的话,大家都会高兴。
    为了大家高兴,为了经理高兴,为了喜欢我的人高兴可来来回回我好像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我自己高不高兴。
    他回头望着叶辞柯:所以我羡慕叶老师。你一定是因为喜欢舞蹈,舞台上才有那么澎湃的情感吧。
    是。但也不是。
    叶辞柯浮在他身侧,语气和海水一样温沉:其实,我也有很久没有编新的舞剧了。
    《宙》和《Limbo》虽然冷门,但在现代舞剧圈子里还是小范围地火了一把,尤其是《Limbo》,许多相当严苛的艺术评论杂志一面对孤僻的叶辞柯猜测、讥讽,一面对作品毫不吝啬他们的溢美之词,所有文章的末尾不约而同都提到一句话,即使我们严重怀疑编导本人是个疯子,我们也依然期待这颗发疯的星星带来的全新光明。
    但这句话就像是句诅咒一样,重重压在叶辞柯的脊梁上。
    那些评论家没说错,《宙》和《Limbo》那些破碎的、衰败的舞台创意的确来自于他自己纷乱的情绪,他天生就能从毁灭、破碎的东西上获得灵感,但有时候,他也会反过来自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像评论家所说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这究竟是天赋?还是病?
    他试着孤立自己,妄图摆脱那些想让他破坏、撕裂的情绪冲动,无数次想尝试新的东西,他却越来越没办法投入创作,编导、绘画、舞美,他的一切好像在一两年内,迅速崩塌。
    他不是缺乏情绪,更不是缺乏创作欲望。
    他对着空白的画布和图谱册,无数澎湃的冲动在他体内冲撞,但却什么都画不出来,这比厌倦创作更让人绝望。
    我像被情绪困入一个怪圈,我能感到自己的世界在变窄。叶辞柯说,但我无能为力。
    没有的事。乔稚欢冲他笑笑,前几天,叶老师在我身上临场发挥的画,我觉得就很不错。热烈,张扬,很夺人眼球。
    那是一年多以来,他画出的唯一一副新画,一气呵成。
    没想到,那副画不是在画布上,不是在舞台上呈现,而是被一个活生生的人承载。
    叶辞柯安静地注视他,顿了片刻,他忽然开口说:你知道你的肩上有颗痣么?
    有么?!乔稚欢有些惊讶,拼命想往自己后背看,在哪里?
    今天明明要下水,乔稚欢还莫名套了件白衬衣,轻薄的衣料早被润得半透,紧紧贴在皮肤上,漂亮的背半隐半透。
    叶辞柯清楚记得那颗痣的位置。
    他的指尖在乔稚欢后背肩胛处轻轻一点,在这里。
    那天,他撕开衣服后,下第一笔的地方。
    乔稚欢忽然问:你那天画画不会是为了遮住它吧很难看么?
    叶辞柯摇头否认。
    撕开衬衫后,他的后背细腻柔滑,白如玉璧,惟有肩胛骨和后心接缝处,点着一颗浅浅的红痣,随着呼吸细微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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