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心绪繚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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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时初三刻,萧家绸缎庄,客似云集,人声喧腾。
    萧子逸一个人坐在后堂面无表情翻着眼前帐本,心却根本不在那些数字上。
    今早在射堂自己那突然涌动的心绪是怎么回事?闹到这个时辰了他还是想不明白。
    都活到这年纪,也算是惯见风月的欢场老手了,怎么还会像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一样激昂衝动?简直是堕了自己威名。
    再说了,今早在射堂又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么?
    不过就是个跪在自己脚边抹地的女人罢了。
    不过就是白晰细腻、身段窕窈罢了。
    不过就是腰肢纤小、柔若无骨罢了。
    不过就是如梦如幻、若即若离罢了。
    不过就是……
    愈想着萧子逸就愈是静不下心来。
    一晃眼八年过去,他都已经忘了这样怦然心动的感觉。
    萧子逸回想起这些年来被他刻意忘却的那个身影、那个名字。
    曲瑶心。
    那年,他二十岁,正是轻狂恣肆、飞扬跳脱的年纪,每天都转着不切实际天马行空的念头,也总在做着很多鲁莽衝动的蠢事,父亲愈是阻止的,他愈是要迎头衝撞,哪怕撞得满头包他也要顶着满头包放声大笑,寧可遍体嶙伤也不想裹足不前。
    跟着很快就认识了同样少年、同样满脑子古灵精怪、同样气力无处发洩的朱选、丁詮、张定等人,临安城里惨绿少年的眼前风景因为这些知交同伴而变得色彩鲜明了,他们到处放纵冶游,寻欢作乐,人生是无限的快意和美好。
    然后是谁先提议的记不清了,乐着乐着他们就乐进了红袖楼,那是临安城中赫赫有名的妓馆,万紫千红,风光旖旎。
    初来乍到的少年们立刻就沉醉其间,各自欢快,然后他就见到了曲瑶心。
    很多年了,他刻意不去回想,因为每想一次就是一次刻骨蚀心的疼,但至今他都记得初见曲瑶心时的悸动。
    怎么会有这样出尘美丽的少女?
    那年她不过十六,恰是破瓜之年,养在深闺人未识,却已在妓馆的教习下书画琴棋件件皆精,全身上下都受着最好的照护,玉雪可人,颠倒眾生。
    萧子逸一见就知道自己遇见了命定的冤家。
    在红袖楼安排她梳拢的那场盛会上,曲瑶心遍体綾罗满头珠翠,端坐在软红帐中看着无数风流浪子争送缠头,只为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最后是萧子逸开口一掷千金,买下她第一次的接客伴宿,至今萧子逸都记得当时鴇母龟奴们曲意奉承的嘴脸,同伴们举酒祝贺的欢顏和其他浮浪子们妒恨不已的目光。
    但他竟想不起当时曲瑶心的表情了——坐在那方软红帐后的她,也许根本面无表情。
    然后,没有任何人教过他,他也自然而然的知道该怎么做,他在曲瑶心身上纵情地挥洒宣洩着无处释放的精力,曲瑶心婉转承欢的神情令他爱怜不已,过去荒唐乖张飞扬狂放的少年心性自此刻起得到了安置栖息之所,他的一颗心从此只在她身上。
    但随之而来的是无休无止的惴慄,曲瑶心被自己捧出身价成了当红花魁,往后她必须像接待自己一样接待其他人……萧子逸拼命想着推迟那一天到来的办法,但他能做的也不过是不停把父亲交到他手上管理的舖子赚的钱往鴇母手上塞,只为了不让她去接待其他人,只为了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终究东窗事发,父亲知道他的荒唐作为后立刻带了十几个家僕到红袖楼来找人,不由分说便把他架回家中痛揍一顿,他被打得半个月都下不来床,但他没有害怕没有后悔,只一心为她担忧。
    担忧她一个人在红袖楼无人呵护,担忧没有了自己她会被鴇母龟奴们为难,担忧她被迫接待其他客人……只要想到这些,萧子逸的心就比他那几乎要被打折的两条腿都痛。
    然而事实是在他卧床休养一个半月的这段期间,曲瑶心早已经找到另一个恩客,那是馀杭门外的大地主,年近四十的钱员外,远比毛头小子的自己更有护花的能力和本钱。
    从到萧家来探望自己的朱选、丁詮和张定等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萧子逸不敢置信,他拼命央求朱选他们帮自己带话给曲瑶心,要她别走、要她等他,若不是腿已折了他真的愿意跪在她面前。
    所有的传话终归石沉大海。
    倒是由朱选他们口中得知钱员外也对曲瑶心讚不绝口爱不释手,无数赏赐和礼物每日源源不绝由馀杭门外送到红袖楼头,前后两位多金多情的恩客都对曲瑶心恋恋难捨,这更落实了她红袖楼花魁的艳名。
    萧子逸每天咬着棉被落泪,无声胜有声。
    他真的很爱曲瑶心,他也以为曲瑶心很爱他。
    朱选他们天天来探望,说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逗他开心,父亲每天对他沉痛训话,母亲终日为他愁眉不展,就这样他行尸走肉一般过了五个月。
    五个月间曲瑶心全无音讯问候,倒是身边又陆续换了两位护花人,周老闆和李衙内,一样是对她宠爱有加呵护倍至。
    萧子逸至此大梦初醒。
    她的书画琴棋、她的雪肤玉貌、她的娇媚繾綣、她的可意承欢全是妓馆教习得来的成果,那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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