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阙 第17节(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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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每一寸时光都显得分外漫长。
    徐劭跪了许久,面孔青白,全身栗栗,从起初的双腿刺痛跪到已经感受不到双腿存在,正殿里的燃着熏笼再暖,也驱赶不走由心而生的彻骨寒。
    尽管徐劭并不十分清楚自己的长姐当年在宫里到底做过什么,让皇帝凉薄至此,但是他却知道,当年嘉诏徐氏站队齐王,只凭这一条就足够了。
    皇帝没有清算,不过是看在嘉勇侯府是皇长子母家的缘故,为保全皇长子尊荣,这才留了一线,未将徐氏一并打为谋反乱党——因为皇长子要居储君位。
    宣熙七年新冬,皇帝力排众议,祀天地谒太庙,册立皇长子清晏为大胤储君。
    储君既立,朝堂上便掀起了一阵为储君生母请谥追封的呼声。人人都知嘉诏徐氏曾是太后党羽,谁也不敢提“皇后”二字,嘉勇侯徐遨率众上书,请求追封储君生母为皇贵妃。
    徐劭清楚地记得,父亲这封折子递上去以后,皇帝留中不发,对此始终不置一词。
    直到三日后帝都大雪停,天子影卫首领凌启亲至嘉勇侯府,带来了皇帝赐的一杯酒。
    雪霁初晴,凌启站在侯府的正堂里,漠然看着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侯府众人,说:“陛下的意思,侯爷可明白了?”
    金盏里的酒液清澈透亮,泛着微微的红,这样的酒徐劭见过两次,第一次带走了他的母亲,第二次,在他的父亲万念俱灰抖着手将要一饮而尽时,凌启屈指弹出的一道气劲打翻了嘉勇侯抿到唇边的金盏。
    鸩酒沿着嘉勇侯的指隙淌了一地,凌启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侯爷,陛下已经饶过嘉诏徐氏两次,不会再有第三次。望侯爷好自为之。”
    那时的绝望徐劭现在还能清晰地记起,鸩酒洒在地上后散发的阴寒气息,嘉勇侯府没有一个人会忘记,没人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所有人都知道,嘉诏徐氏上空的雪,很难霁了。
    翌日,嘉勇侯徐遨至敬诚殿,稽首伏地请罪,未能得见天颜。朝中再没人敢提储君生母追封之事,那些上书的折子悉数留中,皇帝也并未因此迁怒任何人。
    此后一直顺风顺水地过,时间久了,这些陈年旧事谁也不提,就都当作翻了篇。
    后宫空置已久,不少世家探过口风,皇帝却始终没有选秀纳妃的打算,阖宫里只有清晏一个太子,得天独厚。
    摆在明面上的形势人人都看得出来,嘉诏徐氏这个太子母族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皇帝暂且不算旧账,嘉勇侯徐遨继续朝中任职,徐家子弟大都算是争气。
    不管以前如何,嘉诏徐氏自储君正位之日起,就必定是太子身后最忠实的拥趸——这显然是皇帝默许,否则当日齐王事败满朝清算时就不会放徐家一马了,嘉勇侯府自己也清楚。
    只是日复一日的默许中,一杯杯奉承讨好的黄汤下肚,久而久之,那杯散着阴寒气的鸩酒就被重重锦绣荣华压在了最底下,连徐家人自己都要渐渐开始淡忘了。
    直至今日,这封一年前的折子重新被皇帝扔到了眼前,徐劭才恍然惊觉,徐家其实早没了根基,生死荣辱真正只在皇帝一念之间。
    翻手,是太子羽翼,皇亲国戚。
    覆手,是齐王乱党,谋反逆臣。
    整个嘉勇侯府,便如一身锦衣华服冰上走,脚下冰层若是碎了,这满身的锦绣便全成了落水后的催命符!
    徐劭伏在地面上,手指按得发白,不住打了两个寒战。
    敬诚殿里烧了地龙,御案前更是点着熏笼,暖烟袅袅,可徐劭却觉得自己置身于万丈冰川。
    地面上的金砖仿佛透着森寒的气息,那寒意顺着手指,沿着双膝一直淌进心窝里,冷得他牙齿都忍不住瑟缩颤抖。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整个嘉诏徐氏都是处在汪洋瀚海之中,太子是他们唯一可以触及的浮木。
    前段时日,清晏跟顾彦时去了皇帝母家北境踏雪城,至今还未返回帝都。
    他不满周岁时就被皇帝抱去明承殿亲自教养,是阖宫上下的眼珠子,近两年皇帝回绝所有选秀纳妃的折子,理由便是国本已定,储君尚幼。圣眷隆重至此,来日太子践祚御极,嘉诏或许便是下一个飞花踏雪城。
    徐劭思及此,微微松了口气,感觉膝下有了些许温度,不再是那么冷了。
    他伏在地上,目光不经意间落到身前的那封折子上,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他记得很清楚,那时他父亲嘉勇侯花了四五天才勉强写出这道折子,又徘徊犹豫了两三天,壮了几回胆才敢递上去。
    他当时还说父亲胆小过了头,储君已然正位,皇帝难不成还能篡改其血脉出身?为储君生母请谥追封皇贵妃,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徐劭记得,那时嘉勇侯还斥了他几句,他父亲说……说什么来着,徐劭想了许久,心里忽然“咯噔”一声,脸色瞬间变了几变。
    是了,太子养在皇帝身边,自幼便与嘉诏徐氏不甚亲密,反而与皇帝母族顾氏走得极近。
    那时,他隐约从父亲那里得知,当年长姐在宫中一心只为家族筹谋,除了封妃那日和皇帝有过接触,其余的时候一直都跟在太后身旁,和皇帝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为了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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