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二时辰(出书版) 第19节(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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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北则是西市、延寿坊等繁华之地,还有皇城。若要让人把乱子闹过这里,李泌这个靖安司丞也不必干了。
    一名主事道:“从永安通规到光德怀远,只有四里远近,得尽快设卡阻拦。”另一名主事反驳道:“这附近是观灯最盛之处,现在设卡,只会徒增混乱——你忘了贺监怎么叮嘱的?”第一位主事道:“等到猛火雷一炸,糜烂数十坊,难道就不混乱了吗?”第三位主事提醒道:“别忘了,王节度的女儿还在他们手里呢!”
    李泌听着这些人争论不休,觉得心烦意乱。他默念道家清净诀,先把心定下,然后把手一挥:“先把卫队调去附近所有路口,但不要明里设卡。”
    这个命令暧昧不清,因为李泌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通传抄录下命令,朝外走去,冷不防李泌在背后一声断喝:“用跑的!”吓得他差点摔倒,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强大的压力之下,李泌也顾不得淡泊心性镇之以静。这时徐宾凑过来,还是那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李司丞……哎哎……”
    “讲!”说完以后,李泌看到是徐宾,态度稍微和蔼了点。这位主事刚刚立了一个大功,识破了突厥人运入石脂的伎俩。
    徐宾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方才说道:“如今事态危如累卵,司丞何不考虑假节望楼给张都尉?”李泌一听这四个字,双目霎时绽出两道利芒,徐宾双肩哆嗦了一下子,可终究硬顶着没把头垂下去。
    假者,借也;节者,权也。“假节”本是汉晋之时天子授权给臣子的说法,靖安司用此古称,意义却有不同。“假节望楼”,是指所有望楼不再向靖安司总司通报,转而听假节者的安排。
    徐宾这个建议,等于是让张小敬来接管整个靖安司,成为第二个中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泌冷冷道。这个人刚立了个小功,就狂妄到了这地步。
    徐宾鼓起勇气道:“望楼传至总司,总司再传至张都尉,周转时间太长。我们能等,突厥人可不能等。事急从权啊!”
    “你对张小敬倒真有信心。”
    徐宾急切道:“这家伙是我见过最执着也最值得信赖的人,假节给他,一定如虎……哎哎,添翼。”这话本来说得气壮山河,可被结巴打断了气势。李泌纵然满腹心事,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若不信他的能耐,也不会用他。只是假节一事,非同儿戏,他可还是个死囚犯哪。”
    “您在贺监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徐宾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太孟浪了,额头沁出汗水来,连忙收敛口吻,“哎哎,在下的意思是,张都尉就在现场,他对局势的判断,总比躲在殿里看文书的我们要准确些。”
    李泌心道,难怪这人一辈子不能转官,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他挥手让徐宾退下,回过头盯着沙盘:“张小敬、崔器在什么位置?”
    檀棋连忙接过月杆,把代表崔器的赤俑搁在南边昌明坊,把张小敬的灰俑推到永安通规的位置。可以看到,靖安司的主力分散在南北两端,紧随在突厥狼卫身后的,只有一个张小敬。那灰俑立在沙盘中,看起来无比重要,却又无比孤独。
    李泌只沉吟了三息,便发出了一道命令:“第三街所有望楼,给我盯住附近车马,三十息一回报!”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先报给张小敬,现在一切消息,确保他最先知道。”
    周围的主事都愣住了,都看李泌,可李泌压根没打算解释。
    徐宾口才欠佳,但他有句话确实没说错:我们能等,突厥人可不能等。
    姚汝能一路追着张小敬向北疾驰,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望楼有鼓声响起,是定式传文!他紧抓缰绳,在马上侧耳倾听。这个定式太罕见了,他要努力想一下,才能回忆起册子里对应的暗号。
    “假节望楼?!”姚汝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会让这个死囚犯瞬间变成全长安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可他不敢耽搁,连忙驱动坐骑和张小敬并排,把这个新任命说给他听。张小敬脸上毫无兴奋,只是单单地评论了一句:“李司丞到底是明白人——你现在就跟望楼说,让他们盯牢宽尾的马车!”
    这些突厥人抢的是苏记车马行的马车,这些车是用来长途运货,车尾的木轸宽厚耐用,而在长安城内行走的车子,尾轸普遍尖窄如燕尾,以方便走街串巷。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车马行外的人,一般还真不知道。
    让望楼上的武侯分辨这么细微的差别,有点强人所难,可这是目前唯一能快速分辨狼卫马车的办法。
    姚汝能从马背上挺起身子,手执两面红、黄小旗,略带滑稽地开始比画。等到他把命令传出去,两人已过了延福永平的路口。
    这条街越向北,街上的人就越多,过节的气氛越发浓烈起来。在街坊两侧,许多皂衣小工爬在竹架上,正忙着用竹竿挑起一盏盏彩灯,上元春绢一条条垂下来。下面东一群、西一簇的百姓靠在树下,一边仰头观瞧,一边指指点点。耍绳子的西域艺人在唱唱跳跳,卖蒸饼、石榴水的小贩行走其间,各处食肆也纷纷出摊卖起鱼酢、羊酪和烤骆驼蹄子。甚至还有一群少年手持月杖,就地在街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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