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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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毓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另一盏灯笼要做备用,只一盏灯笼的光不算亮,只能勉强照清面前几步的路,晃动的灯火引得影子更加晃动,呼吸气的声音格外清晰。
    云毓左臂受了伤,匆匆包扎过,白布还向外渗着血。
    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好,我开口,和他说的还是假话。
    我很想问云毓,他为什么要来怀王府,云棠和王勤应该也留了退路,云毓既然能逃脱,为何还要来怀王府。
    这条秘道,我本打算与云棠等会合后,剿灭乱党的忠义之事交给宗王,我佯作逃脱,带着云毓从这里走。
    又走了不知多长时候,云毓的脚步略停了停。我问他是否累了,云毓点头,就势靠着石壁坐下。灯影中,他低头闭起眼。
    我担心他除了臂上的伤外还有别的伤,抓起他的手搭了搭脉。
    云毓睁开眼:「王爷你会号脉?」
    我道:「强弱快慢应该还是摸的出来。」
    云毓轻笑一声,抽回手。
    我又找了句话和他说:「这条道我之前也就走过一回,真好像走不完一样。」
    云毓淡淡道:「走不完,也没什么。」
    我定定瞧着他,云毓转目又看向我,「难道王爷怕景啟赭的人发现了此处追来?」
    他又合上眼,似乎有些倦意,「真追来了,也没什么。」
    歇息了片刻,又再继续向前走,我就断断续续告诉云毓这条暗道的来歷。
    我爹的母妃娘家,也就是本王的曾外祖家祖上本是靠做泥瓦工起家,后来攒足了钱,赶着灾年时捐了个官当,谁想后辈真的出了读书好中科举的,渐渐官越做越大,到了我曾外祖时,做到个很合祖业的官,户部尚书。
    本王那位曾外祖,是个胆小谨慎的人,他老觉得升到这个官职,女儿又进宫做了娘娘,这家的福分就算到顶了,所谓盛极必败,为了防止哪天断子绝孙,他要留条后路。
    不过他留后路的方法与常人比较不同。他亲自画了张图纸,开始动工挖这条秘道。
    他先在自己后园挖了个大湖,湖心建岛,然后让秘道从湖底出府。
    这条秘道很长,又要造得隐秘,他就在京城沿着他画的秘道的那条线上匿名买了好几栋宅子。隔着年分请几拨人分别开挖。那些挖道的人都以为是寻常地道,都不知道究竟通往哪里。最后再打通,填上那几栋宅子里的口。只留下出口和湖心岛上的入口。
    这条道太难挖,挖到他老人家过世才挖完。我爹的舅舅辞官回乡后,把这栋宅子送给了我爹,扩建翻修后就做了怀王府。
    这个故事甚长,我断断续续地说,间或还歇歇脚喝口水,吃几块点心。
    等到说完,我约莫着,离洞口也不远了。
    果然,拐了几个弯道后,两边的石砖壁变成了青砖壁,地道变窄,恰能容一人通过,再转了两三个弯儿,突然又变开阔。
    云毓举起灯笼四处照了照,我和他正站在一间四方的石室内,其中一面墙上隐约有字跡。
    云毓道:「不会是王爷祖上留的什么藏宝图或秘辛之类吧。」走到墙边举起灯笼看,蒙着灰的字依稀尚可辨认。
    墙上刻着两段字。
    第一段字跡秀逸,写的是「山长水远方外自有天」,应该是出自我那位曾外祖或舅公之手。
    另一段字矫健崢嶸,「用此室之后人,当自省,自惭,自勉」。一望即知是本王的爹先怀王的笔跡。
    我伸手推动石室正中的石桌,山长水远那行字处的一块墙壁缓缓转动,显出一扇门的模样,露出一条缝隙。
    云毓与我一同走到石门外,眼前又是一条甬道。我推上石门,向云毓道:「这下想走回头路也不成了。地道的门,除了水榭中的那个口,都只能单向开。」
    甬道尽头,是一道台阶,蜿蜒向上。
    台阶最上,又有一室,我扳动机关,推开石壁上的暗门,踏出门外,石门在身后轰隆隆地合了,扑棱棱头顶一阵拍打的翅膀的声音,像蝙蝠和某种大蛾子。
    前方隐约有朦胧的月光。
    这里是挨着京城边的小山半山壁的一处山洞,我拉着云毓的衣袖出了山洞,天还没亮,灯笼的火光引得一群飞虫蛾子聚成一团,出洞口后,云毓即刻熄了灯笼。
    我带着他贴着山壁沿着小路走,趁着月光,隐约可以看见道儿,转过了这面山壁,小道蜿蜒直上,路窄而且陡峭,既要小心落步,又不能太慢。行得高了,回首往京城方向望,只见半边天隐约都是火红的光。
    京城中不知情势如何了,皇上有无将云棠与王勤等乱党收拾乾净,有没有已派了兵追查云毓。府中的人只知道我带着云毓去了内院,但有几个侍从盯着云毓带着的人,他们应该都不知道我领云毓到了水榭,即使猜想怀王府中有暗道,也要找一阵子。
    不晓得宗王是否已向啟赭稟告本王之事,我带着云毓跑了,他恐怕也不好解释。
    我是卧底的事,只有宗王知道。
    我手中无权,难以与云棠王勤谋谈,只能借助外力。
    可此事第一不能让啟赭知道,宫中耳目太多,多多少少会露出风声。我只得去找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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