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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与朋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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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寂静深夜,狂风在窗外作乱,呼呼作响。
    这座城市连天气都这样冷冰冰。不像南京,即便有雪,依旧温润,初雪时,秦淮河边的歌喉像软绵的糯米酒般勾人心肠。
    虽然海因里希警告她不许再去。
    她问为什么,他说没为什么。她年纪小小就会呛人,左一口凭什么右一口我就去,他连废话都懒得说,提鸡仔似的一拎,通常还没趴到腿上就已经嗷嗷求饶。
    她从小熊的怀抱里抬起脸,手指去戳它鼻头硬邦邦的塑料壳。
    发呆,还是发呆,她又开始想入非非。
    一个跨坐,与熊面对面,额碰额。
    福子、福子,给我笑一个?
    福子一如既往咧开嘴,笑它的主人是个白痴。
    福子啊福子,真该把你留在那张床上啊……
    还有丢在地上的袜裤,睡前的读物,都一样不少的留在那里……
    她的秘密痕迹无处不在,他的卫生间,他的沐浴露,她的浴缸,当然,还有他的床……
    她满脑子都是他发现这一切的画面,是恼怒、惊讶还是……
    翻个身,墨色的长发铺了一床,她望着头顶床幔,幽深的瞳孔在翻滚,体内有个小人在不停蛊惑这场实验,一点点勾引她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算了算了……
    她哪敢?
    况且大概率也能想到结果——将她狠训一顿,耳提面命警告下次不许再胡闹,一切只当她又要惹祸。
    令人沮丧透顶的结果。
    外边有狗在叫,戈蒂在煎熬中沉沉睡去。
    寒风透过未关紧的窗,吹动墙边的日历。
    这是1938年,十一月的柏林,第三帝国的首都。
    ……
    她已经很久不做梦,赤色扭曲成尖利的爪,四面八方涌来,枪声、尖叫声混成一团在耳边悲鸣,少女惨白着脸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着。寒风灌入破开的窗口,将窗帘吹的狂乱摇摆,月光半透,如同鬼魅招魂。
    手边的台灯应景般灭了下,戈蒂掀开被子,鞋也顾不得穿,朝隔壁狂奔而去。
    海因里希在门被打开那一刻便已清醒,意识到是谁,他快步下床。刚出内卧,一个身影朝他扑来,他接住人,将她向下滑的身板扶稳。
    胸前传来哭声。
    “不怕,”他将身边小灯打开,往下看时眉心皱了皱,“又不穿鞋。”一提腋下,让她踩着自己。
    他拍拍她,还是说:“别怕……”
    戈蒂不清醒,她哭的伤心,同样的梦,几乎伴随她数十年,如此真实的痛意,如此的身临其境,像有只手捅入心脏将它反复的碾碎,窒息的甚至想要呕吐。
    或许随着长大她已经笃定那是幼时的一段记忆,可她忘了。
    她只知道她的爸爸是中国人,妈妈是德国人。
    五岁以后,她的记忆是眼前的男人。
    戈蒂被宽大的外套包裹。这股气息令她逐渐镇定。她紧紧抱着他,恨不得八抓鱼似的黏在人身上。
    “我要跟你睡……”声音可怜,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可以理直气壮,不必担心引人怀疑。
    “别胡说,”他将人扶开点距离,手探额,一手冷汗,深夜的嗓音低哑却异常温柔,“我陪你过去。”
    她脸上有泪痕,微光下一清二楚,此刻任性,重新扎进他怀里,用沉默逼人就范。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来吧,小鬼。”他微微弯腰,单臂一揽,她便稳稳坐他胸前,空出的手将大衣裹紧,走时不忘颠颠。
    “怎么半点没重。”也不长个儿,身高比同龄的孩子差一大截,就算有种族差异也不应该啊……就这样还敢不喝牛奶!
    戈蒂下巴磕在坚硬的肩膀上,心仍在痛。
    老旧的地板吱吱低颤,走廊尽头有光,窗面有雾,模模糊糊间有白点飘落。
    她微微睁大眼,    “……下雪了!”
    头发被揉了揉,
    “嘘……小点声。
    ……
    毫无意外,第二天顶着双熊猫加蛤蟆眼。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气温一下变得更冷。戈蒂在被窝里不愿起,安娜对叫她用早餐这件事却锲而不舍。
    “我也是没办法呀,先生的意思是吃完早餐了再继续睡,再不起来,他要亲自上来啰。”
    安娜今年五十不到,一笑,胖胖的脸挤在一起,眼睛弯弯,亲切的不行。只有她们时,她通常说母语,带着浓郁的苏南腔。
    没错,安娜婶婶和她一样,都是中国人。
    戈蒂十三岁到柏林,样样不适应,无论天气、饮食还是这座城市的气质,尽管自五岁起她便与一群德国人生活。
    好长一段时间肠胃都在抗议,整个人焉哒哒,又开始经常生病,一下回到当初他把她从雪地里捡回去的样子。
    找来的厨师手艺始终不地道。安娜是她跟来市中心以后,海因里希从汉堡的唐人区请回来的人,也不知有意无意,她不仅是中国人,甚至跟她来自同一片区域。
    当安娜把一碗鸭血粉丝汤捧到她面前时,她苦尽甘来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戈蒂又闷了一会。下床时踢到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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