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126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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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捏着宋令枝下颌的手松开力道,沈砚垂眼望着掌心上泣不成声的宋令枝,眸色暗下一瞬。
    他沉声:“不会。”
    宋令枝遽然抬起头,似乎是难以相信沈砚会网开一面。
    沈砚不动声色,挑唇轻笑,一字一顿:“杀了他,未免也太便宜了。”
    宋令枝眼中惊诧。
    沈砚起身弯唇,他轻描淡写丢下一句:“打断他一条腿,枝枝觉得如何?”
    ……
    ……
    阴雨缠绵海岛,暖阁杳然无声。
    槅扇木窗紧紧阖着,层层青纱帐幔后,贵妃榻上拥着一人的身影。
    白芷轻手轻脚,端着漆木茶盘朝贵妃榻走去。
    帐幔挽起,榻上的宋令枝双眸紧闭,眼角泪珠未干。
    三千青丝枕在臂弯,宋令枝睡梦中也不得安稳。一双烟雾般的柳叶眉紧紧皱在一处。
    白芷还不知那日魏子渊来过客栈,只知晓自家姑娘好似同沈砚吵了一架。
    一连数日,宋令枝闷闷不乐,时常倚着贵妃榻发呆,或是望着楼下长街,或是仰头看檐角乌雀。
    她眼神空洞茫然,空无一物。
    有时白芷都觉得,宋令枝并非在看他们,只是随意寻个视线的落脚处罢了。
    她没再继续画画,白芷特地买来的茯苓八宝糕,宋令枝也不曾再尝过一口。
    榻上的宋令枝仍在睡梦中,白芷眼角泛红,无声落泪。看着宋令枝,总觉得像是见到了后院日渐枯萎的芭蕉,行将朽木。
    枝叶由绿变黄,奄奄一息,衰败掉光。
    白芷悄声落泪,偷偷拭去眼角泪花,轻推宋令枝起身:“姑娘,该醒了。”
    她强颜欢笑,抿唇笑道,“如今都未时三刻了,姑娘若是再睡,怕是夜里又该闹着睡不着了。”
    锦衾之下的身影单薄孱弱,宛若不堪一折的杨柳。隔着轻薄锦衾,好像还能碰到宋令枝骨瘦如柴的腕骨。
    白芷红了双目,唇角却还是上扬,耐着性子道:“姑娘,该起了。”
    帐幔后静悄悄,宋令枝缄默不语,眼皮也不曾动过半分。
    青瓷缠枝莲纹瓷枕上的一张脸惨白如纸,像是陷入长久的昏睡一般。
    白芷慌了神,眼中惊惧万分,小声惊呼:“——姑娘、姑娘!”
    药碗轻搁在一旁,白芷曲膝跪在脚凳上,连连推着宋令枝的手臂。
    颤巍巍抬起手,伸至鼻尖一探,温热的气息传来,白芷双足一软,跌坐在地上。
    还好,还好。
    还活着。
    帐幔低垂,层层青纱叠着烛光,榻上的宋令枝终于从噩梦挣脱,入眼瞧见跌坐在地上的白芷,宋令枝猛地一惊。
    “……可是、可是发生何事了?”
    起身得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眩晕发黑,宋令枝一手扶着榻,一手揉着眉心。
    噩梦的种种再一次浮现眼前,梦里有魏子渊的凄厉哀嚎,有他血淋淋的双脚。
    还有……沈砚那双冷漠森寒的眼睛。
    头晕眼花。
    眼前青雾弥漫,长长指甲牢牢掐着手心,宋令枝贝齿紧咬住下唇。
    唇角咬破,浓重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理智唤回些许。
    白芷半跪在一边,惊慌失措,扶着宋令枝:“姑娘,奴婢去找郎中来,去找郎中来……”
    “不必。”气息孱弱,宋令枝一双眼睛红肿,脸上未施粉黛,肌肤如雪莹白。
    “魏子渊,可是魏子渊出事了?”
    嗓音嘶哑得厉害,只简单的几个字,宋令枝又忍不住连声咳嗽。
    白芷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都什么时候姑娘还管他人作甚?魏……二王子如今定好好在弗洛安,姑娘操心他做什么?”
    宋令枝转眸侧目:“……他在弗洛安?”
    白芷轻抚宋令枝后背顺气,好奇:“自然是在弗洛安了,不然还能去何处?”
    显然,白芷对魏子渊的下落一无所知,只当他一直在弗洛安王宫。
    白芷取来青缎引枕,轻靠在宋令枝身后,竭力拣些好话哄宋令枝高兴。
    “姑娘放宽心,多想想好的事,身子自然就好了。”
    紫檀案上的药碗刚从茶房端来,如今还热腾腾冒着汩汩白雾。
    白芷端来,拿着汤勺轻轻吹一口气:“这药是奴婢亲自盯着他们煎的,姑娘试试。”
    药汁苦涩难咽,混着方才唇齿间的血腥,倏然一阵恶心涌出。
    宋令枝捂着心口,一手拂开白芷,朝外连声咳嗽。许是手上力道无轻无重,竟将白芷手中的药碗推倒在地。
    清脆一声响,碎片落满一地,黑黢黢的药汁洒落,苦涩的气味无孔不入。
    白芷连连后退,又怕碎片扎伤宋令枝,忙着上前:“姑娘,您先别下地,奴婢找人来洒扫干净。”
    言毕,又提裙,匆忙往外跑去。
    暖阁无声,只余窗外秋雨潇潇。
    药碗断开,尖锐的瓷片泡在苦涩药汁中,瓷片尖锐,些许碎瓷落在狼皮褥子上。
    宋令枝垂首敛眸,忽的伸出手。指尖碰上冰冷瓷片的刹那,混身颤栗乍起。
    她猛地收回手,心中惊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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