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千秋 第42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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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子合上,接过锦秋递来的帕子拭手,曼声?道:“那今日是我瞧错了,原来那竹青襕衫的俊公子不是兄长,兄长在政事堂日理万机呢,想必是有什么好色无礼的精怪,变成了兄长的模样去寻芳。”
    真是越说越不中听了。
    祁令瞻解释道:“我见姚二娘,是有正?事要说,我——”
    “管它什么正?事歪事,你们既有婚约,私下见一见也是情理之中,”照微打断他的话,笑?吟吟道,“我只是打趣几句,兄长与嫂嫂不必当真。”
    祁令瞻:“……”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味儿?,那姚二娘可是姚鹤守的女儿?,单凭这一点?,她也不会?大度到真心喊她嫂嫂。
    许是她不会?,许是他期望她不会?。
    然而这一番不以为意的话,却让他心里比来时更难受。
    他怕听见更诛心的话,不再与她对论此事,沉默片刻后,从袖中取出平彦裱好的卷轴,走上前铺展在她面前的小案上。
    卷轴徐徐展开,轴面上的字流水般出现在眼前,墨色浓华,字形飘逸如水中藻荇,尽得浑然天成之态。而龙脑香雾空濛,如罩水之晨雾,两?相?映衬,令照微眼前一亮。
    他觑见她的神态,语气也不由得柔和几分:“钟繇的的字看起来容易学起来难,有时候收着力道比放开力道更难把控,你若喜欢,可先临我的字,待练到有所体悟,我再教?你如何学钟繇的神髓。”
    说罢又转头对锦春道:“将今天早晨娘娘送去侯府的字作拿给我看。”
    锦春支支吾吾,咬唇看向?照微。
    照微听了此言,神情也有些不自?在,道:“看了兄长的字,才发?现我水平还差得远,昨天写的实在不堪入目,要么待我另写两?页,再给兄长看吧。”
    祁令瞻说:“你若写得比我好,也就不需要我指教?了,拿出来吧,我不笑?你。”
    照微不言,锦春也迟迟未动,祁令瞻抬目在她们脸上扫了一圈,心下了然,语气里的柔和渐渐淡去:“你把字作拿给谁了?”
    锦春跳出来扯谎,“是奴婢……奴婢回宫时不小心弄丢了。”
    “丢哪儿?了?”
    “东华门。”
    “你在东华门摆弄摆弄娘娘的字作?”
    “我……”
    正?支吾时,江逾白捧着一个大漆描金文盘走进?来,盘中用梨木镇纸压着几页纸。
    “启禀娘娘,这是薛录事让奴送回来的——”
    一言未毕,见照微频频朝他使眼色,江逾白忙住嘴,瞥了一眼殿内的情形,倒身缓缓往外退。
    但祁令瞻还是注意到了他,“站住。”
    他走过去,要揭起镇纸下的东西,江逾白却以手按住,温声?说:“这是娘娘的东西,请大人收手。”
    祁令瞻的目光落在他细白手腕上,十八籽莲花纹菩提珠串静静挂在他尺骨间,看得出他对此十分爱护,得此不过一上午,已悄悄涂了一层防损坏的蜜蜡。
    祁令瞻垂目一笑?,又转身望向?照微,客气询问她:“我不能看吗,妹妹?”
    照微此刻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
    事已至此,她只好说:“没什么不能看的。”
    祁令瞻将那两?页纸从文盘中拈起,果然是照微今晨送往侯府的字作。
    只是如今已被人用兰墨精心批改过,几乎每个字都有矫正?之迹,行?间写满了批注,又于纸背耐心细致地教?她如何起笔,如何收锋。
    其态度之谨严、行?文之详尽,简直可以独成一篇完整的字论。
    “夫书?禀乎人性,疾者不可使之令徐,徐者不可使之令急。书?性相?近则得济,相?去则互碍。”
    祁令瞻缓缓将薛序邻的评论读出。
    “皇太后殿下心性畅达,宜习颜、柳之金石疾锋,不宜钟、王之飘逸幽柔。臣虽拙陋,不敢拟古,然素习峻楷,此后愿常抛转,以引殿下之玉。”
    读罢,将那两?页字作搁回文盘之中。
    锦春悄悄问锦秋:“什么意思?”
    锦秋窃窃道:“意思是薛录事觉得娘娘不该练这种字体,让娘娘跟着他学,换一种风格。”
    照微听罢,脸上勉强撑出一点?笑?,讪讪道:“薛录事倒是很好心。”
    “不仅是好心,他的道理也很对。”祁令瞻说。
    他走到照微面前,神情淡淡,抬手去取展呈在桌上的字轴。
    字轴被玉雕太狮镇纸压着,他拾起镇纸时,右手竟在微微抖动,那镇纸似有千钧重,突然从他手中坠落,砸在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兄长!”照微霍然起身上前,“这是怎么了?锦春,快去请杨医正?!”
    祁令瞻缓缓喘了口气,“无妨,不必折腾。”
    他坚持不请杨叙时,照微屏退众人,说道:“那给我看看你的手。”
    祁令瞻将手递过去,她托起他的手腕,小心解开他的手衣,见他苍白的手心里析了一层冷汗,如白石经霜夜后凝成的一璧冷凉水珠。
    她抽气道:“这怎会?不要紧?”
    “只是一时过劳,歇两?天或者热敷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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