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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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妹妹对本家纯粹是厌恶与嘲弄,柳生的态度则多少有些复杂。本家人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他们只是把他当作工具——“有用的人”,就像棋盘上的士兵。他是理解这种心态的,仅仅理解,却不能赞同。然而他毕竟也在东京祖宅中度过了许多夏天,对梅雨季节滴水的屋檐总是心存眷念。正如祖父一度和东京翻脸,却无法割断联络一样;他明白自己作为个体,对于柳生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柳生家所教会他的,已经在日复一日的操演中,变成坐下时为别人拉开的椅子、无论晴雨都放在包里的伞、用布毛包裹的教材和放在衣兜内侧的怀表。这套身体语言从内而外书写着他,将他塑造成今日的模样。
    只被纳入绅士的世界,哪怕只是一会儿,那也是非同寻常的经历:人人都会相信他为自己预留了特属专席,都能通过他看到自己生命中最值得骄傲的独一无二。他体贴入微,优雅有礼,能够迅速掳获人心。而且这种体贴如此不着痕迹,只有当它起效时才能被察觉。柳生比吕士敏锐多思,偶尔也会探究这套礼仪内部的逻辑。似乎不存在什么压抑与反抗,当你出于好奇模仿祖辈体面的动作时、试图让客人在餐桌上露出微笑时,一切便已经注定了:起初,它意味着一种复杂的交互,在让他人满意的同时,取悦自己。后来,即便他人的目光消失,臻于极致的惯性也依然存在,它意味着保持优雅得体、追求完美无缺,无论此刻还是明天,下一周还是下一年。
    因此,恋爱至多意味着要把这套礼仪挪用到新的领域。柳生比吕士有自信能够做好这一切。他观察她的微表情,从line对话框的文字中分辨她的语气,解决她随口提出的问题,合理安排学习、社团、约会的时间。他清楚知道自己的极限,未到极限之前,繁忙抑或疲倦,都不足以成为打破既有安排的理由。适度的紧张甚至能够督促他把生活规划得更为合理。海原祭之前,风纪委员长留他放学开会,听说他之后还要去见女朋友,很有人情味地说辛苦了。不辛苦,他回答,应该的。柳生说过许多客套话,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真心的。
    直到那天柚木问他,你今天是不是根本不想来看电影?
    “我不是问你应不应该,我是问你想不想。你很容易这样,单方面觉得不好、不礼貌,单方面觉得我会在意,其实我会在意吗?我不会的。”
    “没错,你有你的道理。追求完美是你过日子的方式。不过这种追求是一回事,你心里到底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我问你,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是感觉得到的吧?你只是不说。”
    “为什么不说?这话我不能听吗?”
    *
    柳生一开始还不明白柚木为什么生气。她连生气都很有个人特色,不像电视剧里那些女主角一样掉头就走,而是很有原则地陪他走到了公交站。在站台上,她把身上披着的外套还给了他,柳生正想说你穿着,却被她瞪了一眼:
    “说了不用展现绅士风度了!你明天还要忙吧?你不怕感冒?”
    柳生心道你不是穿得更少吗,话还没说出口,又被她瞪了一眼:“我身体好!”
    之后几天他们都没怎么说话。柚木会给他发早安晚安,不过看语气就知道只是完成任务,维持基本联络。他们不在一个班,如果有心回避,根本见不着面。她那些话说得很重,乍听有些胡搅蛮缠,细想之下,倒也没有说错。
    仁王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起他们是不是吵架了。食堂里人山人海,柳生假装没听见。他这位搭档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顺便”就和他聊起近日的坊间传闻。那些关于他和柚木是否相配的议论,以及对于他们何时分手的猜测,柳生先前早已听过;此刻重温,只觉得偌大一个立海,除了他成天忙碌,大家仿佛都很闲。他胸中一团乱麻,尚未理出思绪,也就看不得仁王拿他当消遣。
    “柚木觉得我有事情没告诉她,只不过在我眼中,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原本就没有必要说,而且不说也许更好。”勺子轻轻搁在餐盘边缘,柳生抬了头,“我之前从没想过她会介意,所以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等我想明白了,或许会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谈一谈。不妨将心比心一下,如果早川同学和我一样,仁王君会觉得不安吗?”
    柳生没有错过仁王笑容微微凝固的一瞬间,虽然近日情绪不高,但这个成功的反问,还是让他心里暗爽。
    “可不能这么比啊,”下一秒仁王便反应过来,再度上扬的嘴角,如同冬日湖面的裂缝,“怎么看都是我秘密太多,让早川有意见吧?我明白的,我这就回去好好反省,和你一样,闭门思过。”
    他收拾桌面,端起餐盘:“那早川同学想必会很开心。”
    早川同学会不会开心他不知道,但他的问题显然让仁王不开心了。柳生见过早川在学生会的表现,也见过她平时的状态,稍一对比,就觉得判若两人,违和感很强。如果说他的问题在于各方面都追求尽善尽美,力图达成统一,那么这些东西在早川那儿,恰恰是分裂的,从未整合到一起。
    他又想起先前在学生会办公室遇到,早川想要兴师问罪,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风纪委忙不忙,他原本就无意解释,于是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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