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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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未在时祺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那双漆黑的眼现下宛如秋水,亮光似有金鱼浮游,往外缓慢地吐露忧伤的气泡,上升,迸裂,涨满整个瞳仁。
    他很少这样不自信。
    “你出面和她谈,如果是我,她不会同意的。”时祺两腿交叠,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气泡好不容易在眼间聚成一个光点,又倏然消失。
    “她好像很不愿意跟我扯上关系。”
    他轻笑一声。
    重逢以后,他好像对一切都了若指掌,却唯独没办法预测她的心之所向。
    -
    夜深。
    时祺从梦魇中挣脱。
    他惊惧地呼吸,胸口都剧烈起伏。梦境中温禧站在岌岌可危的深渊之上,如履高空钢索。他声嘶力竭去拽,最后却无法阻止她翩然陨落,在楼底绽成一朵浓郁的血花。
    日有所思,于是梦境与现实交叠,时祺缓缓地张开手,被他牢牢攥在手心的,是那根独奏会时绑在温禧眼上的白绸。
    原先放在枕下。
    长夜漫漫,白绸上独属于温禧的余温早就消耗殆尽。犹记得在台上那一刻,他屏息凝神,伺机而动,想起自己提到那首歌时,温禧瞳孔剧烈的收缩。
    原来她也会害怕自己吗?
    一场阴差阳错的听音表演过后,他卑劣的执念作祟,用心昭然若揭。
    他像是溺水者,伸手触及那片浮萍时,就生出永远占有它的妄念。
    原来他才是深渊。
    独奏会筹备与正式演出时带来的高负荷运转,高度紧绷的神经倏然间放松,回家后不知何时竟沉沉睡去。
    现在也醒得突兀。
    失眠是时祺在练琴时留下的后遗症,在维也纳时,他将自己在琴房里一关就是数个日夜,晨昏颠倒,专注训练。八年的时间,他将多余的情感抽离,无休止地触碰琴键,钻研力度、节奏、指法,将自己训练的比自动演奏的程式还要到位。
    导师毫不吝惜溢美之词,褒奖他上乘的天赋。作为钢琴家,时祺天生就了解如何去掌握指尖触键力度,也通晓如何最大化地去挑动观众的情感。
    他与作曲家同频共振,抑扬顿挫,细腻如穿林打叶的雨丝,自己的情感维度却莫名失真。
    古典音乐本是含蓄的艺术,但他却亲身见证观众因手中织就的旋律眼含热泪,那本是演奏者奋斗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幸事。
    可掌声雷动之时,他用余光在一张张金发碧眼的陌生脸庞上流连,却没找到他想要的那一位。
    “您真的......太棒了!”
    每次谢幕,他都习惯去接乌发棕眼的观众递来的捧花,听见耳畔语无伦次的赞美,再见女孩似曾相识的迷狂神色,恍然回神。
    这不是她。
    不是他真正想弹奏的那位听众。
    好似掉入无限循环,他一次又一次地寻觅心中挚爱。
    时祺的指尖在白绸上婆娑,微小的毛边缠在他的指骨上。而后,他将它覆在在高挺的鼻尖上,挺身昂首,好像一只优雅圣洁的白天鹅,贪恋地去嗅残留的气息。
    他将外套一次两次地留在温禧那里,是最荒诞的借口,为自己寻找再见面的机会。
    他不能就这么失去她的行踪。
    万籁俱寂,时祺早已习惯独享黑夜。
    他赤脚走到落地窗前,在月影下像一株清隽的净竹。明净的落地窗前有月色如瀑,盈满室澄明,习惯性地回坐在钢琴旁。
    这间别墅视野通透,皎洁的月光清醒地降临人世,如丝瀑倾泻,四处游走,连发梢都闪着银光。
    他们今天一起看过同一盏月亮。
    漆黑的钢琴畔,时祺将白绸缠上眼眶。
    透过薄薄的纱孔,清明的视线被彻底覆盖,混沌的感官都聚在指间。
    他翻开琴盖,月色洒下的清辉登时在琴键上铺满碎银,微微颤动,他跳动的双手好似渔网,将一池秋水搅乱。
    脑海里千回百转,有破碎纷繁的音符叫嚣着要溢出指尖。时祺通过演奏厘清思绪,十指在琴键上翩跹,跳跃、回旋、不知疲倦,像抖落满地夜色的魅蝶。
    孤芳自赏,酝酿着汹涌月色下的一场献祭。
    他在最艰难的时刻离她而去,缺席的八年时间。好像尖锐的倒刺残留在体内,进退维谷,稍有不慎就四处勾挂血肉模糊。
    没有人会安然痊愈。
    过往种种痛彻心扉,在最相爱的时刻,他们因人祸离散,天各一方。
    功成名就的代价是永失所爱。
    时祺越弹越快,音色越来越亮,琴键中涌动出急速的渴望,像沉寂的火山蓄意喷发。
    找到她,爱上她,只是遵循本能的心动而已。他拼了命克制,可还是抵挡不住她的光。
    旋律在高潮处戛然而止,又卷土重来,是他终究放任自己横冲直撞,完成一场酣畅淋漓的情感宣泄。
    他的手指迸发出强悍的爆发力,用滑音惊起飞溅的月色,犹如扶摇直上的火树银花,最终,连带着整个人也倾倒,最后头颅和双手一并垂下,筋疲力竭,坠落琴面。
    天鹅折翼,眼尾微红,他在余韵中轻声喘息。
    她不在这里,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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