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守己当昏君 第10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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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金英也没有把希望都寄托在岳爷爷显灵上,而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很快整了整衣袖吩咐道:“召集咱们的人,好生议一议,往后这几个月如何行事。”
    接下来他代掌印这段时日,若是有功,或许会被王振抢走,但他也决不能摆烂,毕竟若是有过,王振一定会把黑锅给他扣的严严实实,在陛下跟前狠狠参他。
    那他必是连东厂都保不住了!
    金英自觉是无路可退的,要不就被王振慢慢磨死,要不就这几月建些功劳,且得干掉些王振的爪牙,好好想想怎么护住自己的劳动果实不被王振抢走!
    **
    乾清宫。
    跪在皇帝跟前的王振是有些忐忑,但并没有很害怕。
    他的有恃无恐,并不只来自于皇帝与他的情分。
    还有他的用处。
    皇帝总要用宦官的,否则悍臣满朝,如何能牢牢捏住皇权,将群臣玩弄于鼓掌之中。
    好多人觉得宦官是低贱的奴婢,但再低贱又如何,那也是皇上的奴婢!
    臣子再能干英明又如何,对皇帝来说也是外人,是掣肘。
    有他在,皇帝才能做到天子的随心所欲。否则依着那些臣子,今日谏这明日谏那,皇帝岂能痛快?
    因此,哪怕王振这个宦官擅政的糟糕例子在前,有明一代后头依旧有不少皇帝重用宦官,以家奴治天下。
    不是他们不长记性,总犯同一个错误,而是利益使然。
    宦官治天下不但可以制衡大臣,还会让皇帝很舒服。
    因此王振很坚信,无论从情分看还是从利益论,皇帝都不会把他弃置不顾的。
    *
    姜离看着跪在身前的宦官。
    王振当然是有很多‘优点’的:他在笼络皇帝,讨好皇帝等细节上,一骑绝尘的聪明能干。但在事关国家军政等大事的战略层面上,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一无是处。
    其实朱祁镇要不是皇帝,是一个寻常的土财主也无妨,他愿意把所有家产都给家中最偏爱的仆人管着,谁会闲着没事去骂他,作死作去呗。
    但他是皇帝。
    是天下之主。
    在高位而不能谋其政,便已经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这是他应得的,只可惜……却不只是他自己的灾殃,祸及的是无辜枉死的将士和黎民百姓。
    她不会现在杀王振的。
    一死有何可怕?就像史册上王振死在土木堡的乱军之中……真是好轻松啊。
    况且,她如果此时愤而杀了王振,皇帝的风评就会变成浪子回头,变成一个从前因年幼被奸宦蒙蔽,后来幡然醒悟治国齐家的明君。
    可她在史册中已经见到,朱祁镇,是没有回头的。
    他明明知道于谦有大功,却还是在复位后杀了于谦,并将于谦的“罪名”镂刻成板张榜公示天下。
    同时不忘抄没其家,将于氏阖家满门发配戍边。
    于谦被处死后,因家人都被流放,都无亲属能收敛尸骨,还是感念他为人忠义的同知陈逵,悄然将于谦遗骸收殓。
    经年,于谦才得以归葬故土杭州。
    朱祁镇后悔过吗?
    倒是遗憾过杀了于谦无人可用——当大明再起边患,朱祁镇忧心忡忡,询问群臣如何是好。
    恭顺侯吴谨在旁道:“使于谦在,当不令寇至此。” 帝为默然。[2]
    史册永不能还原所有的真相,谁也不知道朱祁镇午夜梦回,有没有真的为冤杀忠臣愧疚过后悔过。
    然若论问迹不问心,终其一朝朱祁镇到底没有弥补过于谦,是直到他的儿子成化帝朱见深登基,才为于谦平反,放还于家被流放的族人。
    但与之相应的,朱祁镇倒是一直惦记着他的‘王先生’,并且付诸行动——
    在夺门之变朱祁镇第二次当了皇帝后,他下诏恢复王振的官职,并且为王振造了一座智化寺,立祠赐匾额‘旌忠’二字。
    这还不算,大概是实在太想念他的王先生,觉得王振死在土木堡没有尸骨下葬太心痛,朱祁镇还特意令人刻了王振的木人,用来招魂安葬。
    真是感天动地。
    想到这里,姜离厌倦地闭了闭眼。
    所以今日,在于谦因王振请辞兵部尚书时,姜离终究忍住了,没有选择当场宰掉王振。
    怎么能呢?
    让王振带着两人的过失,干脆的去一死了之?
    过去的十四年无法弥补,冤死的人们不能回来。所以朱祁镇与王振,还当是如此,昏君奸宦。
    而今日接过尚书位,来日临危受命的于谦,才是救时贤臣。
    历史会给他们一个应有的评价。
    *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没入黑暗,这是个无月无星的夜晚。
    “你会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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