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宝树 第9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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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话就先摇了头,“光复,你这次走眼了。那不过是个一惊一乍的毛头小子,三两下就唬得六神无主,什么话都往外倒,却丝毫不关心我把画给了谁。”
    余光复一怔,张了张嘴想说话。
    余持重却是不想再在这事上多费口舌,“张家这次给的粮不少,怕是铁了心想巴结上我们,你多问他要一些,怕那张家老头也不会不给。傅家的,不要也罢。”
    傅家的粮不要,那傅六也就不用见了。
    因而几日后傅挽随着众人前来登门拜访,却是没见到“忙于政务”的余刺史。
    她追着余管家问了几句,万分留恋地将包得整整齐齐的三百两白银留下了。
    回到傅家时,衣裳都被瓢泼大雨浇湿了半边。
    傅挽换了身新衣,拢着披风站在窗前看着密密麻麻的雨幕,还是觉得这刚进十一月的天气,冷得让人有些瑟瑟发抖。
    她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这雨再下,今年就真的要大乱了。”
    傅挽这一句随口感慨,只说错了一个“再”字。
    当晚,杨州治下肖丹县就滑了坡,位于山脚下的鸡脚村在深夜中被掩埋,一百多口人无一逃脱;同时林源县山洪暴发,连续冲垮了三个村落。
    次日中午,伴着更大的暴雨,洪县水库决堤,附近两个县都牵连其中。
    接着就是同被暴雨侵袭的怡州,雯州,榴州。
    江平六州,在两日内,哀嚎遍野,家毁人亡,民不聊生。
    干旱两月有余的土地上几已寸草不生,比往年更早地支撑不住暴雨的侵蚀打击,在暴雨连下半月后,全线奔溃,满目疮痍。
    傅家大门紧闭,连往常能听见的笑闹声也不知从何处消失了。
    傅挽坐在窗前,看着雨幕发怔,低头时才发现她手中举着的笔滴下的墨,已经浸湿了三张纸,留下圆溜溜的一个墨点。
    她凝了凝神,换了纸又重新润好笔,低头一气呵成地写下去。
    衣兄:
    上月传信,不知还知其内容否?
    江平连旱两月有余,民无食而掘根,土地无毛,不堪暴雨,以成山洪,人畜一夜丧命,幸存者无家可归,无粮可依。
    杨州此任刺史,恐所图有议,大灾五日有余,无动于衷。
    前信往来中可推测衣兄在镐都乃为有头有脸之人,若是有门路,不妨将此事稍微往上告知几分。算是为死去亡魂超度,求个夜间心安可眠。也借正事之便,断然拒绝小辈的月老之举,还耳根子清静。
    然行事总需银两,此处特附银票三百两,以备衣兄不时之需。
    写完信放在一旁等着墨水晾干,傅挽看了眼上下两页截然不同的画风,莫名有些好笑。
    不知端正严肃的衣兄瞧见了,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默默在心中畅想了下,傅挽亲手封了信口,叫扶书进来交给她。
    “拿去驿馆,用爷的令牌,让他们快马加鞭地送出去。”
    第11章 城外流民
    山洪暴发一日后,遍寻生路而不得的人们开始大规模赶往杨州城。
    城门早就紧闭,拥挤而来的人潮堵在门口,缩在唯寸尺遮头的城墙根下,围成一团,艰难地在雨幕中取暖,却仍旧被冻得瑟瑟发抖。
    偶有几个搭建好的茅草棚下,挤得连脚都落不下地。
    且能挤在里面的大部分都是精壮凶狠的汉子,少有老弱妇孺。
    第五日傍晚,连下了半个多月的暴雨终于停了。
    虽然天不见放晴,气温还变得更低,但缩在城墙底下的人们还是喜不自禁,双手合十感谢终于开了眼的老天,以为自个熬过了这次的劫难。
    傅挽让人直接将马车驶入了傅家,下车指挥众人将车里藏着的粮种都运到地窖中细心保存后,捂着扶书递来的汤婆子长叹了一口气。
    这天实在是冷,就算她穿了越冬的冬衣都还有些哆嗦。
    “咱们这个刺史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人来了不敢走也不收留,就让他们这么在城墙根底下蹲着,一晚过去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扶书帮她提了下就要垂在台阶上的披风,看了进了门,赶紧张罗着帮她把那层被雨浸湿的衣裳都给换了,又拿了个汤婆子来,给她捂在小腹上。
    “知道爷您心善,但您好歹考虑下自个的身体。”
    扶书看着她回来时有些青白的脸色就心疼,“女子的身体最是娇气,哪有几个养在家里宝贝的,会在这时候让她出门去,顶风冒雨地到处跑……”
    傅挽听着扶书在耳边细细念叨,也没打断她,闭了眼反而更能就着疼痛思考。
    张家小半月前仓促地调走的那批粮食,为何会赶在半夜被仓促运出城?那日在宣眺楼的接风宴上,刘四明明是点菜的那人,可见与这刺史关系匪浅,为何之后又无过密交集?还有姜家,为何在新刺史赴任后,便如人间蒸发了般?还有那刺史府上,人员不齐,姨娘当家,连个孩子的影子都看不见。
    躺在扶书特意熏暖了的被褥里,小腹上捂着的暖融融的汤婆子似乎将里面的寒意都驱得一干二净,连那刀搅来搅去的疼痛都被连根拔了。
    傅挽脑子没清醒多久,就整个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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