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录 第7节(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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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的虚名才得以平安出世,又与朝堂之争缠绕纠葛,还欠下了数人的救命之恩。一时间她心中五味杂陈,勉强自持道:“原来如此,多谢姨父姨母相救之恩。”
    邢国长公主见她形容镇定,心下微有些惊诧,点头赞许道:“你小小年纪就这样沉稳,很是难得。陛下原本怕你转不过来,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依我猜测,他很快就会给你一个姓氏身份,不会再藏着你不让见人了。”
    小姐姐心中一动,试探道:“姨母,甥女的乳名可是母亲起的么?”
    邢国长公主点点头,长叹道:“是。她说她与你父亲是在上京会宁府相遇的,就给你起名叫宁儿,是追念你父亲的意思。”
    小姐姐只恭敬地地听着,默默不置一词,邢国长公主见她精神短少,大有虚弱不胜之态,便殷殷嘱咐了几句,又唤进宫人来照料,然后依依去了。
    长公主走后,小姐姐仍旧沉默地枯坐着。过了一阵,刘氏捧了汤药来,小姐姐接过药盏,定定地注视着热汤上白雾气轻轻散开,露出底下乌沉沉的药汁如同一个黑色的深渊。她慢慢抬起眼,一个个看向刘氏、潘守恒、流风与彩霞,突然静静地道:“刘妈妈、潘先生、小九、彩霞,辛苦你们了。”
    四人微微一愣,有些讶然地发现,她清澈的双目中已没有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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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后小姐姐病愈,即往仁安殿向皇帝请罪,言谈间占对从容、举止沉静,凛然明辨如成人。皇帝极是满意,以其本为世代贵戚之女,下旨册封她为兖国公主,赐国姓完颜,单名宁字,与女儿温国公主以姊妹行。
    完颜宁受封后,立将获赐的金珠玉玩等分头送给了宋珪、潘守恒等人,对外只说是答谢病中照料之劳,后又重赏了阁中上下。
    回到阁中,完颜宁又命流风将所有话本传奇与宫体词赋都收起来,寻机还给承麟。流风见她容止神色已不似从前,便也不敢再多问。
    到了晚间,刘氏也被司宫令调走,完颜宁也不反抗,只赠了刘氏一大包金珠玉玩,然后对着烛火出了一会神,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默默坐了一会儿便安静地睡了。流风不放心她,夜里起来搴帷一看,只见她静静阖着双目,一动不动地平躺着,似是熟睡,又似根本没睡着。
    流风担心她积郁伤身,又怕她真睡着了不敢叫她,正犹豫间,突然听完颜宁轻声问:“你见过她吗?”流风唬了一跳,见她仍旧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着,缓了好一阵才明白她在问什么。
    “见过。”流风点点头,想起五年前那个白色的身影。这几日她回想往事,深深自责自己的迟钝,竟然没有从那样明显的舐犊之情中推测出完颜宁的身世:“其实公主也曾见过长主的。”
    完颜宁倏然睁开眼睛,缓缓坐起来。流风低下头,不敢直视她惊讶的目光,尽可能详细地讲述了离开中都时自己看见的那一幕。
    “长主穿着白衫子、白裙子,比画上的仕女还要美……”
    “她怕您被留在中都,定要见一见您才放心……”
    “乌林答嬷嬷抱着您,和她远远地见了一面……”
    “长主哭了,嬷嬷也哭了……”
    完颜宁依旧沉默着。月光透过刻花的窗幅,在她脸上身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她在那片斑驳陆离的光影中极力回想,试图搜索到记忆深处那一抹模糊而珍贵的白色月光。
    “小九,多谢你。”良久,完颜宁忽然柔声道。还没待流风反应过来,她很快又简短地道:“夜深了,睡吧。”
    流风一怔,没想到完颜宁竟变得这样寡言,想起她从前古灵精怪语笑嫣然的模样,心中十分惆怅。流风知道,那个会眨眨眼软语撒娇、会笑嘻嘻顽皮淘气、会红着脸夜诉心事的小姐姐,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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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完颜宁开始以宗女身份参加各项节礼和聚会,流风很快发现了自己对形势的错估,完颜宁的处境并未因公主封号而好转,那些关于她身世的闲言碎语和明枪暗箭从未停歇。
    她听筵讲,青纱幛外有少年人老气横秋:“兖国公主家学渊源,哪里用得着听这些。”话音未落,便有窃笑声四面而起。
    翠微阁领分例,宣徽院以次充好,还不依不饶讥刺几句:“公主是假的,香料可都是真的,还挑什么?”
    最尴尬的是在宫宴上遇到道国长公主和她的驸马蒲察辞不失,完颜宁小小的身子绷得直挺挺地向二人恭恭敬敬行礼如仪,可流风却听到后头一声嗤笑:“兖国公主糊涂了,怎么把姨夫叫成姑父。”又一人笑道:“什么姨夫,明明是后爹。”
    完颜宁从来不与那些声音争执,似对身周万物都不以为意,一律置若罔闻,受了讽笑便回来埋头研制合香,再静静看着制好的香丸在炉中化成烟缕与灰烬。只是她的性子越来越沉静,对时常探望关怀她的承麟与邢国长公主亦是喜怒不露形色,哪怕亲近如流风,也越来越难从她淡漠的表情中去揣测她的情绪。
    此外,她也不再与人玩耍说笑,不再高谈阔论臧否朝政,除了过宫定省和听讲经筵之外几乎足不出户,日日闭门读书,总读些《六韬》《三略》之类的政论兵法,或《左传》《汉书》这样的史书,读诗赋时也只读苏辛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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