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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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丝清明。外面两人清浅谈了两句,转而默声下棋。再无只字片言渗透开来,她寻思一刻,心道:卓王孙这人……真是费思量……
    不知是过于笃定,还是过于冷漠,他在天劫子面前并未隐藏当今华朝执掌之人——太子叶沉渊的想法,肆意评断,实在有违臣子一责。或许他与天劫子素来交好,或许他不关心这等言辞会被第二人知晓,甚至是被她这个前南翎灭国之民知晓,他就这么冷淡地说出诸多隐秘,其心可究。
    方才,他提及过“前谢族族长流亡在外”,意即世人只知“谢一”,并不识“谢开言”三字。十年前,她只身踏上华朝土地,使用的正是“谢一”这种封称。国破,华朝人只当她流徙逃亡,未曾料到她化成谢开言,被叶沉渊封存进了炼渊。而在南翎,国人彻底失去谢族族长的消息,只有族内长老及宫中极少皇亲明确知道她的去处——因愤怨南翎儿臣态度,她辞去族长一职,被刑律堂谢飞杖责三十,发配至西北边境。
    就连简行之,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能依靠拿奴的讥笑推断她的故事;不过对于这个卓王孙,她却不大肯定。在她攀爬山崖时,他完全可以提起一掌拍向她的天灵,延续十日前叶沉渊的追杀大计,但他只是袖手一旁,抚笛轻看。就在他与天劫子攀谈时,他的语气似乎又带着警示之意……
    这个华朝的贵公子,果然展现了千千面面。
    然而谢开言转念一想,既然猜测不了他的内心,她就以不变应万变吧。无论如何,日后在华朝人面前,需得小心行事。
    她默默地告诫自己。
    夜风拂发,满送草木香气。待身上遍行的烈息退散下去,谢开言弛然而卧,阖上双眼,依照老族长的教诲,开始冥想。她的目光看不见天阶以外的地方,心却能跋涉千山万水,飞越至烛照明朗的越州。在那里,一座巍峨高城屹立,赤金檀木大匾上书“乌衣台”迥劲墨字,如吞吐云海的蛟龙,张扬得跋扈。众多弟子着深色乌衣,负金石长弓,从坊门中鱼贯而出。
    石坊外,静寂悠长的雨巷默默等待。马蹄清脆,踏在方砖之上,她纵马疾驰,拂去洒落肩头的丁香花,奔向沉霭的前方。
    这时,一道清冽悠扬的笛声破空而来,以雨丝般的凉滑,渐渐地行走在烟雾迷蒙的长巷。
    谢开言轻枕一宿笛音,于重重思慕之中,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她从未睡得如此安稳,如同花瓣坠入大地,如同游子千里行吟,她放弃了徒劳的抗争,沉入了最幸福的梦境中去。
    ☆、解药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云霞破晓,卓王孙放下了玉笛,面壁而立。晨风拂起紫袍衣襟,吹不散他眼眸里的岿然。石桌上的棋局已被置换,昨晚他依照古谱下子,曾让天劫子愁眉苦脸地思索了一阵。
    “客居者何人?”看到白胡子白头发纠结在一起,他曾淡淡地问了一句。
    天劫子沉迷于棋局中,心窍不能应付得过来,也就随口说了说谢开言:大小三十多处伤痕,毒发,痛得全身发抖;紫色经络浮现,像是狰狞的枯藤。
    那双苍白的手,他其实有印象。当她爬上山石时,瘦削的手背上竟然长出藤纹,他看了也忍不住微微动容。天劫子参破不了棋局,摇摇头走进石屋睡了,他长身而起,沉寂片刻,开始吹奏古调《杏花天影》,周而复始地营造出一种清和回音。霜露漫天沾染衣袍,他也不觉,只是面壁站了一夜。
    待天明万物清朗之时,他跃下山崖,凭借耳力判断谢开言来路方向,过了大半个时辰,他发现了那方遗落在古迹中的石窟。翻新的土坯能说明底下曾经有人挖掘过,他沿着痕迹走了圈,并未动手去查探什么——沙砾土石本就肮脏,他生性尚洁。
    沿路返回,伫立于山崖石桌旁,他的衣襟不见丝毫凌乱。天劫子早起探视,还以为他从未离开过。
    “丫头过来烧水煮茶!”隔着老远,天劫子招呼山顶上唯一的粗使丫头。
    梳洗完备的谢开言慢慢走过来,接过天劫子双手捧着的青釉瓷坛,立刻察觉到了饮茶水源的不同。她将藏雪烧融,置于鍑锅煮沸,加入少量食盐调和味道。待水烫过三巡,她取极品香茗入沫饽,斟茶两盏,拾起来放在木案上,替对弈的两人送去。
    卓王孙不吃山顶物食,自然也不饮用雪泉茶水。亏得天劫子盛情劝导半天,他也只是抬手掀开杯盏,闻香视色,立刻了解一切。
    “你用的是古朝陆羽煎茶法?”他正视谢开言问道。
    谢开言拢袖侍立一旁,点头称是。
    “相传此法大多由世族子弟效仿。”
    “是。”
    “那你是何出身?”
    “前南翎亡国平民,流落市井之中,偶然习得贵族斟茶法,恐怕怠慢了公子。”
    谢开言用腹语说完准备好的答案,紧紧看着卓王孙的脸。她的目光不唐突不热切,卓王孙也未露出不愉之色。他的面容如同雪后晴峰,孤寂而冷漠。令她惊异的是,他似乎相信了。
    那么,他不是叶沉渊派出的杀手了?或者,他并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谢开言慢慢试探,慢慢推敲。
    卓王孙看着她问道:“你已经去过山崖下的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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