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慕之宾 第195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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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婈的声音生硬:“这与皇后之事无干。”
    “怎说无干。”我说,“这马场是本宫赐下的,在宋国夫人眼中,本宫这事可办得十分不讨喜。宋国夫人盼着女史做个大家闺秀,事女红,通文墨,做一位众望所归的贤后。本宫遇到的麻烦,与女史遇到的麻烦,皆是宋国夫人为女史铺的路。有这般用心良苦的母亲,女史该感怀恩德才是。”
    杜婈的眉间有些不耐烦之色:“谁要她……”话没说完,她似乎回过神来,警惕地看着我,面色一敛,“皇后之事,还未查清,不可定论。”
    我淡淡一笑,道:“本宫说的这些话,定然也有不少人劝过女史。女史性情刚烈,必是只愿做想做之事,越是硬来便越是不肯就范。本宫说的对么?”
    杜婈看着我,又是好奇又是狐疑。
    “皇后之意,妾该对母亲感怀恩德,难道是劝妾该事事听母亲的?”她问。
    “古云,阿意屈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我说,“古人亦知晓愚孝愚忠乃大不孝大不忠,女史自幼受杜先生教诲,又怎会是那迂腐之人?上皇向来对女史多有褒奖,今日听女史一番言语,本宫亦知晓女史有真性情。女史要做什么,要站在哪边,本宫皆无意约束,只愿女史无愧于心罢了。”
    杜婈仍望着我,没有说话。
    双眸映着烛光,有些闪动,似欲言又止。
    我却不打算再多说,温声道:“天色不早,女史歇息去吧。”
    说罢,我起身来,自往堂后走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风雪(下)
    “那杜女史对皇后说了什么?”兰音儿见到我,迫不及待道,“莫不是又在皇后面前大放厥词?”
    我说:“那倒没有。”
    兰音儿一脸不相信,道:“她说的话,皇后可千万别信。上梁不正下梁歪,假惺惺谁不会?宋国夫人那等德行,又能教出什么好人?”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敲门声,是内侍邓栎送宵夜来了。
    “庖厨中熬了羊汤,说是那些回纥胡姬们做的。”邓栎道,“这等天寒之时,夜里喝了暖身子,睡得舒服,第二日打马毬也有气力。臣见这汤确实熬得好,就盛了来,皇后可要用些?”
    我看去,那羊汤的白白的,香气浓郁,确是看着开胃。
    兰音儿也眼睛放光,嘴里却道:“果真是那些胡姬做的?这也是外食,可曾验了毒?”
    邓栎道:“哪里敢不验。小人用银针探了,还亲口喝了,这才敢呈到皇后面前。”
    兰音儿放下心来,笑嘻嘻地望向我。
    我知道她馋了,自己盛了一碗,剩下的让她和众人分去。
    这地方是马场,没有行宫那样的高屋大堂,所有屋舍皆是厢房大小。不过,数量却有不少,我这院子,足够每人分一间。
    一番安顿洗漱之后,我见兰音儿她们似乎累得很,纷纷打起了哈欠,便让她们各自回屋子歇息去。
    被子里塞了汤婆子。
    我宽了衣裳,躺进去。厚厚的被子裹着身体,但除了有汤婆子的地方,都有些冷。而汤婆子又有些烫,我的脚在上面捂了一会,就将它踢到一边去了。
    外头的风雪似乎停了,万籁俱静。
    我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左右辗转了一会,脑子里却想着别的。
    临行前的那天夜里,被窝也是这般温暖,却不是因为汤婆子,而是另一个人的胸膛。
    自成婚以来,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和他挨在一起。
    他抱着我,比什么汤婆子都管用,身上全是暖的。
    我想,果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习惯了享受,就回不去了。以至于我独自入睡的时候,总会想起他。
    他在做什么?
    我估摸了一下时辰,觉得他此刻应该又在忙他的那些政务。若闲一些,他大约会回寝宫里去歇息,和我一样,孤零零躺在床上……
    当然,换了景璘或别的皇帝,是断不会有孤零零这等事的。
    又不是我不给他纳妃,是他自己不肯要。心里一个声音说。
    我闭着眼睛,脑子里还在转着他昨晚对我说的话,睡意却越来越浓,如同潮水,将所有思绪淹没。
    梦里,喧闹颠簸。
    我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的,就像躺在云团里,被大风卷着;又像乘着船,在波浪中忽上忽下。
    光影交错,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又不过是一瞬。
    迷糊之中,我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眼皮重如千斤,一点也抬不起来。
    我感到有人撬开了我的嘴,给我灌米汤。
    但我不知道那是谁。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车内都是何人?”
    “……禀官长,车内是妾的两个妹妹。”一个带着胡腔的声音答道,“她们得了重病,日子不多,妾要带她们回故乡去,求官长放行……”
    一阵嘀嘀咕咕,似有似无。
    没多久,那些声音消失不见,我再度昏睡过去。
    ——
    头痛欲裂。
    我终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土房子里。
    身上,褥子盖得厚厚的,重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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