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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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辛里的房子是改革开放开初有港商来推倒了重建的公寓楼,房子还是要好多了。蜜姐宋江涛夫妇在耕辛里也有套两居室,儿子也还不到婚龄,现在三口人居住也还不算太挤。为什么蜜姐她们非得守在这么窄小凌乱破旧败坏的地方?自己搭建阁楼看上去是这样危险。阁楼窗户下生了一丛羊齿状的蕨类植物,蜜姐还要它翠绿地倒挂下来,又从底部托一只长方形的花槽,又时常追加一点化肥,刻意把它做成了擦鞋店的空中装饰,蜜姐还插了一枝云南黄馨进去,酷似迎春,却要比迎春粗放泼辣,哪里都肯生长,花期又长,初春就开出朵朵小黄花来,要错错落落不慌不忙开到暮春去。现在秋天还是满枝条的叶,郁绿的叶,褐色的齿边。蜜姐会常常提醒老人浇水,老人就每天都要把喝剩的冷茶水,尽力伸长胳膊,慢慢浇上去。蜜姐她们又是从哪里来的这种耐心?
    蜜姐的确有她的一套,真正大城市女人的敏锐和感觉,就摆在那儿。水塔街一整个街区,大街小巷都开满了商铺,许多商铺只进去一看,你就知道不是城市人开的;蜜姐擦鞋店主要也就是擦皮鞋而已,那就是城市人开的,那就是大汉口味道。可是一个小小擦鞋店,有大汉口味道又怎么样?蜜姐她可曾认真仔细看过这片里屋与阁楼?一个小小擦鞋店,就算开得有声有色又怎样?难道足以挽救这老房子的颓败?但是为什么蜜姐就是有心劲有力气地做呢?还有蜜姐的婆婆,八十六岁的人啊!也劲抖抖地帮衬媳妇呢?黑暗里,逢春想啊想。
    逢春以前从来想不到这么多,今天也以为自己为伤情跑进来,要一味想自己感情伤痛的,不知道为什么七想八想的都是关于蜜姐,要自己不想,似乎都不成。
    今天是蜜姐狠狠一棒子真把逢春打痛了。痛得逢春不由自主睁大眼睛看蜜姐,看她的里屋,看她的阁楼,看她正在维护和挽救的一切。
    现在逢春如此在乎蜜姐,倒也不是看蜜姐是老板,她是雇工。逢春做不做这份工,不重要。反正她已经计谋失策,周源与她已经僵持三个多月。纵然逢春再苦再累,周源肯定只当她演苦肉计。但这三个多月以来在擦鞋店,对自己身处境况,慢慢有了沉淀与分辨。原来矛盾也可以不直接看到和解决,就随着呆在蜜姐擦鞋店的时间一天天地长下去,只看蜜姐这个人,逢春就要想到很多,学到很多,甚至都没有完全弄明白,她也可以学到许多东西——是见识与成熟吧?
    不管怎么说,蜜姐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志气,硬是比天高比地厚。
    再是蜜姐的老辣厉害。今天蜜姐这样对付逢春,逢春是肯定不服气的。但是以往蜜姐处理的大小事情,最后都被证明她是对的。事物或者人物的尺寸分量,蜜姐上来就有把握和掂量,就可以应付自如。逢春却总是千般慌乱,万般无主。这还是逢春从旁看出来的,还有更多逢春看不懂的,也觉得好。就似这种联保里憋屈人的老房子,蜜姐还能开店,还能够带婆婆在这里居住,不着急,她婆婆还能心安理得。逢春将心比心,不得不佩服。她自己的委屈和苦楚再大,还大过了蜜姐不成?周源再不靠谱,毕竟逢春的儿子还有亲爹在啊!
    今天的事情,刚发生时,逢春自然是一心要瞒蜜姐。现在逢春被蜜姐晾了快两个小时,泪也干了,又浮想联翩了许多,末了,自己给自己一分析,觉得还是自己理亏:先撇开她今天的事情,只说蜜姐,逢春在人家店子里打工,又不是人家得罪了你,你自己倒赌气跑开不干活了?这算什么事?
    逢春再坐下去,就感觉无聊了。忽然手机一响,吓逢春一大跳,连忙看,是蜜姐发来的信息:“我姆妈要下楼做晚饭了。”
    这就是蜜姐,她甚至都不说要逢春出去做工。她就要逢春自己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逢春觉得蜜姐就是有狠,自己终是胳膊扭不过大腿。逢春只好站起来,自己走了出去。逢春掀开帘子走出去,蜜姐正欢天喜地张罗生意,也不看逢春。店铺里人声鼎沸,人手不够,逢春也就迎上顾客,埋头干起活来。
    蜜姐自然看见了逢春的悻悻样,也当没有看见。她想:好了,事情过去了!这就是逢春。逢春这个女子,就是一个难得的乖的。她很难叫人不喜欢,也很难叫人不宽容。若是换了另外任何一个工人,看谁敢跑里屋一躲两小时不出来做事情!说到底,今天的好运,也是逢春带来的,饶她罢。
    蜜姐乘兴坐了出去,坐在大门边,招呼顾客,与路过的街坊寒暄寒暄,摸一把小孩子的头。一个熟识的出租车司机驾车从门口经过,渐渐慢下来,胳膊肘搁在车窗上,蜜姐就递过去一支香烟。
    司机说:“没点火啊!”蜜姐说:“自己点!”
    司机说:“自己点那我还要吃你的香烟做什么?不如我把烟你吃。”
    蜜姐连笑都不笑的,只再从香烟盒子抽出来一支新的,叼在自己唇上,低头点火,吸得火星一冒,再过去,塞进司机嘴里。
    司机说:“香!”
    蜜姐说:“呸!”
    司机说:“我要是不给你拉生意我就不是个人了!”
    蜜姐说:“我又不是青楼妓馆天上人间,要你拉生意?我帮你点个烟是学雷锋做好事,怕你自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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