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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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清楚。她报了仇就走了。”她不耐烦地说。
    “她的仇……”
    “她是我的从姊。我伯父也死在王晙的刀下。”
    “我不能为你做事。”我低了眉眼,望向她掣着短刀的右手。那只手瘦削有力,指间还残留着一点日间抄诗时染上的墨迹。“但我许诺,我不会将你的事告诉任何人。”
    绮里发出一声冷笑。
    “包括李青莲。”我顿了顿,“你有你喜欢的诗家,我也有我喜欢的诗家。在我眼中,叛唐,不是叛大唐天子,而是……叛他。所以,我做不到。”
    烛花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许久,绮里伸手推开了窗扇,银白的月光立刻洒了进来。
    “记住你说过的话。”她翻身一跃,跳出窗外,身姿在月光下分外轻灵。
    敦煌的寒风里,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我捂住胸口,张大了嘴,无声地喘着气。直到冷风将我全身吹了个透,我才颤抖着站起来。袜子踩在被酒水打湿的毛毡上,寒湿入骨,我打着哆嗦,一步步挪到窗边。新月已隐入了云里,尘世里一片黯淡。暗蓝的天穹下,唯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报仇归报仇,但,引起战争,就是错了。抱歉,我不会遵守承诺的,我对着这浓黑如墨的人间说道。
    第二日一早,我取了崔希逸让我帮忙查案时给我的手书,去寻敦煌县令,请县令以有重金失窃的名义,检查敦煌各个城门的出入人员,又派人在城中搜捕。但敦煌是边关重镇,各族混居,管理困难,就如长安的西市一般,能够藏污纳垢的地方相当不少——我刚穿越时没有户籍,便混在长安西市——更何况绮里外语流利,可以随便寻个隐秘的安身所在,我不能抱太大希望。
    我带着县令派给我的士卒,在敦煌外族聚居的坊里,一家家问过去,问得舌敝唇焦。花了近十日时间,仍是一无所获,敦煌县令也未寻到绮里。可见,绮里大抵那日早早就离了敦煌。
    我本与王维约了一月便回凉州,这日见实在耽搁不得了,便准备踏上归程,打算请崔希逸派下人手,在整个河西搜捕绮里。敦煌县令派来保护我的士卒笑道:“郁小娘子来一回敦煌不易,何不去一趟阳关与玉门关走走,开阔心胸?”我虽心情郁结,还是点头同意。
    玉门关和阳关这两座关城在唐时都不小,不像在21世纪时只余遗址。因着那句“西出阳关无故人”,我对阳关更为留意。现在普通民众不能像后世那样随意登上关楼,我便只好站在关内,望着关城门外一望无垠的大漠。
    唐朝的阳关,还没有21世纪那座可笑的王维塑像。关口秩序井然,守关士卒仔细查验来往的商队与旅人的“过所”文书,在文书上画上记号,允准对方出城或入城。
    一支出城的龟兹商队中有个年纪尚幼的孩子,他似懂非懂地问母亲:“阿娘,出了城,我们便再也不能回到长安了吗?”母亲温柔道:“待你长大了,还是可以再到长安的。”孩子哭了起来,叫道:“我不要走!长安有好多好吃的,有槐叶冷淘,有樱桃饆饠……”母亲抱住他,哄道:“可是关外亦有广阔的天地呀。我们龟兹的歌舞是天下最美的,待得回了龟兹,你便可以每日听到世上最美的歌声,见到最动人的舞姿。无论长安还是龟兹,都有极美的风景。”
    这时又一队商旅入了城,骑在马上的旅人大笑道:“终于到了关内了!”他们商队的骆驼背上负着沉重的货物,大约是来关内贩售的。其中一人笑道:“西域胡姬虽然肤白胜雪,身上却总有一股子膻味,怎比我汉家女儿娇嫩?如今总算是入了关了,我要去寻个汉人小娘子快活一番!”另一人笑道:“我却爱胡姬碧眸似水,脉脉传情。”
    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期待,不同的理想,如天上流动的洁白云朵,随着出入的人群,滚滚流出、流入这座宏伟的关城。这一刻,我几乎不屑那句“西出阳关无故人”了:在这个充满豪情的时代,一个人何必因关外没有故人而颓丧?
    关内关外,都有大好的河山。
    第38章 自怜犹裹痴人骨
    西北边陲的春日,更像是名义上的春日而已。这里全无鹅黄与嫩绿,只有星星点点的微微绿意,从墙角树芽中延伸出来。张敬忠的“即今河畔冰开日,正是长安花落时”,原是极恰切的:现在的长安已是春意阑珊,而生活在凉州的人才刚刚换下冬衣。
    这个三月,吐蕃果然又寇河西,崔希逸率兵击破之。绮里一去便无消息,纵然崔希逸派下人手,在整个河西地区搜捕,仍是不得。我给李白写了信,要他小心这个侍女。阿史那盈科被崔希逸寻了由头严查,一时生意萧条,如此发展下去,为另外几家巨贾所吞并,便是不可避免的了。
    鄯州都督、知陇右留后杜希望攻破吐蕃新城,在那里设了威戎军,置兵一千戍守。杜希望为代州都督时,曾经汲引崔颢为他军幕中的书记。我趁着一次宴会上见到杜希望,向他探问崔颢的情况,听说崔颢身体甚佳,很觉宽慰。
    入夏之后,我从王维处得到消息,李林甫就任河西节度使,萧炅为留后,而崔希逸转任河南尹,之前的河南尹李适之则成了御史大夫。崔希逸既然已调离河西,作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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