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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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病死于建安十一年。死前说:“丈夫生世,当带三尺之剑,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终其一生,他始终想着同一件事情。
    这些战争,周瑜也没有参与。直到太史慈死后两年,建安十三年春,孙权才终于任命周瑜为前部大督,程、黄、韩、蒋、吕、甘等诸将如臂使指,一战使黄祖枭首。孙权筑起三丈高坛,焚香祭天,告慰先祖。
    那是他们剿灭黄祖的最后时限。仅半年以后,秋水初生,秋风西向,刘表正好病死,曹操沿江南下。周郎一炬,千古留名。
    这些战争,吕蒙全都活跃在前线。他每次都被派到最艰险的位置,亲率前锋,身先战阵,身边亲兵部曲十不余一,偏偏他活了下来。后来,孙权把他召到身边,花一天时间,亲自给他讲书。在那以后,他重新成为孙家的心腹将领。
    他们都和刘基有着截然不同的道路。
    在海昏城的事件以后,太史慈带龚瑛去见了刘基。龚瑛其实并不相信刘基,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答应让刘基成为一面新的旗帜。他将在暗中聚拢各类流散的、脆弱的、北方和南方交融的群体,依附在刘基的名义下;作为交换,太史慈让他们重新拥有了上缭壁以及别的屯堡,而刘基则亲自到吴郡去,成为孙家的人质。
    在太史慈死后,孙权撤去“建昌都尉”一职,治区先后由程普、潘璋、蒋钦等将领管制,但在刘基不断的斡旋之下,上缭壁艰难存活了下来。
    那些以龚瑛为代表的、存在于历史夹缝里的小人和草芥,慢慢都归入一个极度模糊的名字,统称“山越”,随着孙吴浮沉几十年,最终如河入海,失去踪影。
    同样的,后世几乎没有人会记得“刘基”这个名字。他作为宗室之后,与东吴政权格格不入,却曾一路做到大司农、郎中令的位置,最后官至光禄勋,与丞相顾雍平分尚书事。但他做过的决定、有过的贡献、困境、立场、人格、追求,全都不存于世。
    墩墩山也有后续。
    在建安六年以后一百一十八年,即东晋大兴元年,司马睿在孙权当年称帝的建业城里再次称帝。这件事特别可喜可贺,所以当年四月,西平地震;十二月,庐陵、豫章、武昌、西陵,连发地震,山陵崩,涌水出。
    大星如月。
    墩墩山里的海昏侯墓,至此彻底坍塌。
    但里面饱满的水保护了几乎所有东西,包括金器、铜器、漆器、乐器、兵器、书简、钱币、车马具,甚至是粮食与种子。它们将以惊人的完整性和丰富度,再静静等待一千多年。
    而消失的除了织物,就只有人。
    从汉代人的观点来说,墓主身形不现,意味着羽化登仙。他远离尘世,却也永远存在于墓室当中。
    地震不仅影响了大墓,就连墩墩山下的海昏城,也从此消失于水底。
    但这事引发了一个意外的连带效果。
    从海昏城里逃亡出去的人,四处寻找没被淹没的地方,最后跑到了吴山上。吴山的故堡已经坍塌,却有庙留下来。有庙就有灵,有灵就有香火和安定,于是人们慢慢聚集在吴山上,建起一座滨水的码头城镇,名为吴城。
    吴城的历史远远超出了东晋。它在后世一直兴旺,历经唐宋元明清,清代时,它号称“装不尽的吴城,卸不完的汉口”,与汉口并称;到民国时,它成为了鄱阳湖畔第一个亮起电灯的地方。
    无数的商人、船工、官员、水客来到这里,都曾问起这里的历史。不同时代、不同口音、不同的人说起,起首的,总是同样四句话:
    “孙钟种瓜,太史筑城,海昏淹没,吴城镇兴……”
    (全文完)
    ——后记——
    写下后记的时间是 2024 年立春。
    本来想在 30 岁的这一年里写完第一本长篇小说,后来没赶上新历生日,再后来,连农历也倏忽而过。这就能看出来,人一旦为一件事赋予太强的意义,反而会难以行动。
    我只能说,春节前完成,就是胜利了!
    这本书其实起源于将近十年前我写下的一篇短篇小说,仅仅一万字,完全关于太史慈。在《三国志》里,他和刘繇在一个传记,比起孙家将领,更像是半独立的势力。我对他这个人,他敏感的政治地位,他的生平、志向、遗言,都很感兴趣,所以在当时写了那篇文章,还上过很小的刊物。
    后来,就是撂下笔很多年。
    再次把它捡起来,其实真是巧合,就是因为标题这两个字:“海昏”。说来惭愧,我其实知道太史慈都督海昏,比知道海昏侯还要早。后来是在一次工作场合,翻南昌的旅游资料,突然看见“海昏”两个字,然后是海昏侯、海昏侯博物馆,莫名其妙,如遭雷击。
    我就胆大妄为地想:要是把这两个人串在一起写,那该多酷啊。
    在海昏这个地方,这两个特殊的人,他们命运应该是对照的,故事应该是双生的。
    这也是出于一种幼稚的固执,那就是我认为小说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它能不被影视所完全压制,一定不全在于讲故事,一定在于只有小说这种体裁才能表达出来的结构性、对称性,甚至是适度的模糊,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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