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堂 第1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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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笼堂
    作者:畸人
    简介:
    从弄堂到公寓再到花园洋房。
    从葛小姐到陈小姐再到顾太太。
    从上海逃至香港再踅回上海。
    太平时他许她繁华,战乱时他护她周全。
    第一章
    屋顶上的鸽笼是空的,笼子的门一年四季敞开着。
    葛朱丹很矛盾,她是打心底里期盼着鸽子望月能在某一日的清晨飞回来的,它的记性很好,纵使飞出去贪玩一段时间,也还是要像小孩子一样玩完回家去的。她靠着屋顶的阑干喝冰镇过的荷兰水,任凭燠热的热气烘着。
    她流着汗,玻璃汽水瓶也在流着汗。
    她望着白色的铁丝笼时又在想:走了也好,这拥拥挤挤的弄堂有什么好的呢?长长的弄堂拉着横七竖八的晾衣线,像蜘蛛花了好几年织成的一张巨网,五颜六色的衣服床单或紧密或稀疏的缀在上头,长的短的,宽的窄的,湿答答地滴着水,把水泥地滴花了,像人脸上新冒出的痦子,又一齐被热气蒸干,那痦子到了晚上又凭空消失了。
    上海的弄堂原本就宛如一只鸽笼,横的竖的铁丝把人围在了里面,人又在里面横着竖着用铁丝拉出一个空间,把鸟啊狗啊的围在里面。
    朱丹每次说起弄堂时,故意改变声调说成“笼堂”,她觉得自己是住在笼子里的一只鸟,而鸽子望月则是是笼中笼中鸟。
    她想看看月亮,所以给它取名望月,人类善用名字去寄托一些美好的期望。但是前后的楼房把月亮吞掉了,索性这“笼子”的四方窗户是透光的,月亮便在它的肚子里发光,于是耀眼的鹅黄色的光从家家户户的窗子里溢出来,朱丹喜欢在夜晚靠着阑干望着对面楼赏月。
    住在弄堂底的人大多数是见不到月亮的,孔琉璃也是,她住在朱丹的对面楼。然后有一日朱丹神神叨叨地对她说:“琉璃你家的风水很好,月光要比别家的亮些!”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孔琉璃把粉嫩的手背贴在葛朱丹的脑门上感受温度。
    “我说你家晚上从外头看,屋里头很亮堂。”
    “喔,那是因为我爸上月换了个瓦数高的灯泡,可亮了。”
    “傻瓜,那不是灯泡,那是月光!”
    “你才是傻瓜。”
    琉璃觉得朱丹病了,是有那么一种病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的,她不该去责怪一个生了病的人在那里胡言乱语,她应该可怜她。
    琉璃洗完澡躺在床上翻看小说,灯把纸张照得泛黄,她忽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珠子直视灯泡,好亮——
    她陷入了一种放空状态,眼睛瞪直了,发酸,那灯泡越来越亮,像面粉下了油锅一样迅速膨胀,光一圈一圈的放大,吞噬了整间屋子,她骤然把眼睛闭紧,眼前出现许多晃动的白色斑点,让她产生幻影。
    “朱丹——喂———”琉璃忽然打开窗,对着对面窗大喊。
    她兴奋地喊:“朱丹啊朱丹,那月亮刚刚差点把我的眼睛照瞎掉啦!”
    朱丹闻声打开窗,趴在窗沿上笑着骂她:“傻瓜,你怎么能直视月亮呢!”
    “哈哈哈哈哈”两人趴在窗台上一同发笑,这笑声是属于少女的天然稚嫩的娇憨,惹得前后邻居急忙推开窗户一探究竟。
    周兰芝也循声走了进来。
    她的衣裳灰扑扑的,睫毛上也沾了一层灰,沉沉地压着眼皮,整个人泄了气。
    葛朱丹匆匆与孔琉璃隔空道了晚安,迅速将窗户关了起来,走过去替周兰芝倒水。
    “输了还是赢了?”她赤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输了。”周兰芝轻描淡写地说,一边说一边脱下高跟鞋和玻璃丝袜,习惯性的把丝袜塞到高跟鞋里,随手扔到一边去。
    “那今日谁赢得最多?”
    “还能是谁,你吴姨。都说她的手又短又肥,聚财。”
    朱丹望了望周兰芝的手,又望了望自己的手,一样的竹竿子似的,指缝之间透着一束束光,钱财也都随着这些光一同漏掉了。她的手指反复并拢打开,用力加紧,不过徒劳。
    周兰芝取下了周旋的唱片,留声机上的唱针一圈圈空转着,人的心也好似无所寄托,临空在某种孤独之上。
    “我说过,你得抓紧学业,音乐少听一点为妙。”周兰芝点了一只香烟,倚在留声机旁用手指拨弄唱针。
    “功课我是一早就在学校做好的。”
    “你还回嘴?”周兰芝不悦地掐灭烟头,留声机上有许多被烟头烫过的痕迹,像是小孩子身上冒出来的水痘,越长越多,并且会一辈子在身上留下疤痕。这疤痕是一处处烫在朱丹的心里,一个疤接着一个疤,旧疤上面覆盖新疤,也是一辈子的印记,好不了的。
    “姆妈,你输了钱可不能拿我撒气。”
    “我若不打这个麻将,不输这个钱,又哪里知道你在学校风光得很?我从小就立了家规,不许你唱歌,我看你是许久没被罚,不长记性了!“
    说着,周兰芝从针头线脑里取出一根绣花针,擒住朱丹的手指狠狠地扎了下去。十指连心,虽说扎的是指腹却有一种钻心的疼。女孩子向来娇弱,很难实施棍棒教育,不过女人和女人的斗争向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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