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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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身穿白色狩衣、头戴乌帽子的老者从车上走下,径直步入门内。我惊讶地发现这老人并非家主,甚至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位京中大人,但鬼使神差的,我仍然紧随他身后,亦步亦趋走进建筑中……大殿内已经有另外三位长者在其中等候。我跪坐在白衣老者身后,只见位于对首的,是一个身穿红衣、面色白净的俊美男子;位于老者两侧的,则是一名身穿藏青色朝服的老者和一名身穿杏黄的中年人。四人围坐在一起,似乎在争论什么。期间白衣老者和青衣老者严厉斥责了身穿红衣的美貌男子,男子似有惭色,很快起身退了出去。白衣老者见状,对同席的另外两人道:“先前赐予平家的节刀7,是时候交给伊豆国流人源赖朝了吧!”青衣老者随即接话:“只是代管个三十年,今后仍要交由我的孙儿们保管。”说罢相顾而笑。
    我正听得五里雾中,忽然看见那穿杏黄的中年男子在向我微微招手,似乎是在示意我过去。我连忙膝行移到他身后,惴惴问道:“敢问诸位大人如何称呼,所议何事?”那男子笑笑,语气和蔼道:“刚才先行离去的,乃平家守护者严岛大明神;要把节刀赐予源赖朝的白衣长者,是源氏一族的族神八幡大菩萨;其后声称要让孙辈保管节刀的,是藤原氏的祖神春日大明神;而现在回答你问题的,乃武内大明神是也。”说罢,将手中的折扇一合,指了指位于大厅中央的一个锦盒。我循着他的扇子望去,只见锦盒中放着一把银鞘丝边、长约三尺的小长刀。然而不等我出声再问,只觉被人推了一把,身子立即从云端坠下,一惊而起,却发现自己仍身处役所之中,脚边同伴为了驱虫所点的线香,这才刚刚烧了一半。虽察觉只是黄粱一梦,仍不觉冷汗淋漓,心惊肉跳,仿佛适才真的是从高空中坠落一般。
    大人,在下所言,句句是实!此梦虽然真切,但梦境毕竟是梦境,所见所闻皆为虚无缥缈之物,古往今来,无论是我朝还是震旦8,都未曾有过因梦治罪的先例。大人如何能够因一梦而降罪于我?啊……啊啊!你们要干什么?莫非真要因一梦而害我性命?啊啊,住手!冤枉啊……
    呵呵,呵呵呵……我明白了,我所做的并不是普通的梦,平家……入道相国当年所受的节刀——武家霸权之象征,看来的确已经失落了,所以……所以你们才会如此担惊受怕,害怕世人知道真相,害怕诸大名闻风依附源氏,起来反抗……呵呵,咳!
    可是……即使杀了我也是没用的!你们以为还可以继续掩人耳目吗?新都内都在谣传最近发生的种种异象:有硕鼠在御马寮的名马尾上做窝;入道相国百日见妖,庭院中砂石尽都化作骷髅现形……呵呵,哈哈哈!多行不义必自毙,尔等仗着祖辈往昔战功,外辱群臣,内欺圣上,之前更是火焚名刹三井寺,犯下滔天大罪,如今终于气数将尽,时运不济了么……呵呵,来不及了,列位神佛已经作出裁决,尔等就等着天罚降临吧!哈哈哈……呜……
    三、泷口竞
    自追随主公拥护高仓宫9举兵以来,已经过去了七日。虽只有短短七日光阴,但仿佛比度过七年还要漫长。这七日以来,我经历了诈降敌方、潜伏盗马、护主追驾、山门合议,又与众多英雄豪杰共赴宇治桥合战,手刃敌军无数。身为武士,此生已然无憾。如今虽兵败平等院,但我军威名已立,平家常年跋扈,积怨已深,天下人群起而讨伐之日必不久远!作为高仓宫叛逆全程的见证人,我便在此书中写下整个事件的经过,令后世之人有所了然,不至误信吾等是为私利谋反的草莽之辈。
    吾名为渡边源三泷口竞10,吾主源氏三位入道赖政11,是有“除魔大将”之称的摄津守源赖光12的五代后裔。吾主自年轻时便弓马娴熟,文武双绝,先后参与平叛“保元之乱”、“平治之乱”13,后又担纲天皇御宇守卫,先后射下作乱皇宫的巨鸟妖怪,可谓战功赫赫、声名远扬。如今出家修持,已是七十五岁高龄,人称三位入道公。然而对于如此功高位重的老臣,平家竟不知礼敬,相反仗着朝中势力,几次三番欺辱吾主,实在是令人难以忍耐。
    事情的起因源于吾主三位入道的长子,伊豆守仲纲所钟爱的一匹宝马。仲纲大人嗜好骑射,爱马成痴,此匹宝马名为“木下”,鹿毛健足,神骏无双,即便是在大人悉心收集的一众名驹之中,也是无出其右的佼佼者。仲纲大人对它爱护有加,轻易不示人,有时甚至亲自饲喂梳洗,视若性命一般。对于伊豆守爱马的痴名,天下人早有耳闻。当年仲纲大人因护卫内苑有功,入道相国平清盛的已故长子,小松内大臣平重盛还特意赠送给仲纲大人一匹名驹。内大臣尚在时,平家子弟虽有傲态,但不至过分,君臣和睦,四海升平,如今想来,真恍若幻梦一般。
    内大臣去世后,其胞弟平宗盛闻悉仲纲大人有宝马“木下”,便三番五次派人或来信向伊豆守索要。吾主三位入道公权衡轻重,将仲纲大人唤去,劝道:“即便是黄金之马,平家人想要我们也保不住,还是在惹怒宗盛前将马送给他们吧。”仲纲大人无可奈何,只得挥泪与爱马作别,又特意作和歌一首,嘱咐家臣连同宝马一起送往平家,以期平宗盛能善待“木下”,歌曰:
    吾爱骥骏如吾影,怜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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