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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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不过,这些都是外一层的人,不必分神。《尉缭子》言‘力分者弱’,孙子也说众寡之别在于专,‘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只有紧盯着紫衣人,查明此人消失的真相,找见他的下落,这事才能了结。”
    “嗯。”
    游大奇独自躺在那只小篷船里,心随着月下水波和船身一起摇荡起伏。
    这一昼夜的遭遇,比他之前活过的二十八年更难、更长,也更滋味莫名。先是脸被划烂几十道口子,从一个俊男子成了一个丑怪之人,生念顿丧,投水自尽。接着被桑五娘救起,竟结成了姐弟。觉着这寒凉人间,尚有一个人能对自己赤心赤意地好,自己的心也终于起死回生,愿意尽一切力量去帮这位姐姐寻回自己的儿子。这一死一生,真如蜕蛹化蝉一般,痛到了极处,却也乐到极处。这乐,并非狂喜大笑,而是如身子下这只小船,原本漂泊无依、无所归止,这时终于找到这个水湾泊处,被一根缆绳牵系,才终于得安得宁。穷、苦、患、难,都再不必怕。
    然而,桑五娘一段话却立时勾起他心中那片痛处:明慧娘。
    昨天傍晚,在汴河岸边,远远望着明慧娘背影,他还诚心动念,要在明慧娘眼中做一个儒雅君子。然而回到安乐窝,脸就被划烂,莫说儒雅君子,便是一个平常人都已做不得。连生念都丧尽,何谈明慧娘?因此,从脸被划烂,直到桑五娘提到这个名字前,他虽然万般心绪翻涌,却一直没有想到这个女子。
    猛然听到这个名字,他心底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又惊又痛。但若仅止于此也好,以他如今这张脸,只能对明慧娘断念死心,就如被烫伤的疤一般,由它慢慢自愈,变作个死痕留在那里。
    然而,他偏偏想到了一件事,明慧娘和桑五娘、丁豆娘一样,孩子也被食儿魔掳走。但他先后向茶肆店主和川饭店曾胖子打问过明慧娘,两人都只提及明慧娘夫妇,都没说他们有孩子。若是她真有孩子,孩子又被食儿魔掳走,那羊儿巷口茶肆的店主必定会说起,可那店主说起明慧娘时,平平常常,毫无异样。另外,让他更生疑的是,虽然自己只见过几回明慧娘,但每次他都死死盯着明慧娘的脸,生怕看漏了一眼。明慧娘脸上、眼中始终都淡淡静静,并没有什么忧虑,更没有像桑五娘、丁豆娘那样满脸憔悴、满眼焦忧。
    明慧娘在说谎?她并没有孩子?即便有,也并没有被食儿魔掳走?
    若是如此,她为何要说谎?又为何要和丁豆娘她们一起寻孩子?
    游大奇随即想到明慧娘的丈夫,她那个姓盛的丈夫行事有些古怪,他们那只船就更加古怪。那本是一只杭州远程客船,翟秀儿去税关打问到,这两三个月,它从未离开汴京,不断往返于虹桥和税关之间。既不运货,也不载客。
    丈夫古怪,明慧娘作为妻子,自然也不会脱身事外。这对夫妇究竟是什么来路?在汴京做什么?她为何要装作自己孩子也被掳走?
    游大奇原本只想把这事藏在心底,但这又事关桑五娘孩子被掳,不能不问。他犹豫了许久,才跟桑五娘说:“姐姐,我想托你一件事。原本这事我该自己去问,可是我……”
    “你尽管说,我替你去办就是了。”
    “姐姐能不能去东水门外虹桥南街的羊儿巷,跟巷口那间茶肆的店主打问一件事。”
    “什么事?”
    “赁了川饭店曾胖宅子的那对杭州夫妇有没有孩子?”
    “你打问这个做什么?”
    “这事极要紧,只是眼下我不方便说。”
    “成。既然要紧,我这就去。”
    “姐姐最好再向那夫妇的邻居打问打问,这样更牢靠些。只是莫要让那对夫妇知道了。”
    “知道了。”
    曾小羊喜得走路都像雀儿一般,一路笑着赶往杨九欠家。
    他如愿从胡大包那里诳到了讼状和赔羞字据,有了这两页纸,不怕杨九欠不慌。一路上,春风柔柔摸着脸,日头痒痒照着全身,他心里敞亮得像开了条通天大道,不由得想起他过世的爹。他爹性子极粗躁,马粪一般,说话行事从不过心,一张嘴、一举动,常常就会得罪人。因此,从军近二十年,才勉强攀到节级的位次,只做了个小小军头。去了边关苦寒之地,那性子怕是更不着前后,粗粗躁躁地就送了命。他娘虽好些,那心也憨实得红薯一般。遇了好事,不管是不是真好,只会咧着嘴憨笑;遇见歹事,就只会用那双胖手揪着袖子抹眼泪。活到一把年纪,心里却仍没有一点儿成算。
    马粪碰见红薯,竟能生出这么一个机巧灵便的儿,曾小羊自己都觉得稀奇侥幸。
    让他欢喜的不只是诳到了这两页纸,也不只是能从杨九欠那里诈出一些钱来,这一笔能得的毕竟有限。最让他欢喜的是自己总算找见了一条赚钱的大道。想起儿时,他爹那性子说雷就雷、说雹就雹,从不管他对错,喜了就疼到命,恼了不是一巴掌,便是一脚,从来没有个征兆。曾小羊为了少挨打,从小就练就了听风辨色、避难远祸的本事。
    从前,这本事只用在他爹身上。他爹亡故后,便撂到一边,从来没正经用过。直到这一回,他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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