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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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寄又看了厅堂中一眼,不动声色地往外走去。
    走到宅邸侧门,正是守卫交换的时辰,柳岑站在台阶下嘱咐着新换上的兵卒,她便在一边安静地等着。待安排妥了,他回过身来,见她便是一笑。
    她也回以淡淡的一笑。
    长安城的黄昏,在东市的旗亭顶上坠下来一个形状柔软的太阳,钟声敲响,贾人们忙着撤下旗幡、收拾货物,吆喝声蒙在模糊的暮色里,仿佛还有几分温馨似的。
    “你很久没有出来逛过了吧?”柳岑叹口气,“今日你可以放松一些。”
    阿寄点点头,又对他感激地笑了一下。
    “你放心,伯母很好。”柳岑道,“昨日我去见了她,她尚很清醒,还问我你在外面是不是吃苦了。”
    阿寄低下头。柳岑专注地凝视着她,想抬手为她理一理鬓发,她却别过了头去。
    她抬眸朝他笑。
    柳岑不太喜欢她这样的笑,但他不敢说,他怕自己说出来后,她会连这样的笑也不给他。
    他慢慢地收回手,往前走。她便默默跟随在后。
    “若不是安乐公,我们今日,或许还不能这样走在街上。”他忽然道。
    阿寄看向他。
    柳岑感觉到她的目光,心中惨淡地了然:是啊,他们之间,永远只能谈那个人而已。她是为那个人而存在的,就连她的目光,也只有在提起那个人的时候,才会有所幻动。
    “七月初六陛下深夜召他入宫,从那之后,安乐公邸的布防就变了个模样。陛下固然是想利用他对付南边的叛贼,但他恐怕也向陛下提出了什么条件……”柳岑摇摇头,“如今天下人都晓得了安乐公的重要,陛下也不敢再明面上羞辱他了。”
    阿寄听着,表情没有变化。也可能是柳岑尚不擅长读她的表情,若换了顾拾,大约能看出她眸中微淡的、压抑的关切。不过,读不懂也好。
    因为读不懂,所以在柳岑眼中,这少女总是一团神秘的、惹他好奇的雾。若全然读懂了,兴许就会生厌了吧。
    两人从东市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而后兜回了安乐公邸去。日已西沉,那座大得怕人的宅邸燃起了灯,暖黄的一片,倒像是个温馨的家,在等着归人一般。两人走到墙下,萧瑟的秋风拂过衣摆,她闭上眼深呼吸,睁开眼时却吓了一跳——
    柳岑正稍稍俯身,双眸定定地注视着她,只有咫尺之距——
    他几乎就要吻上她的唇。
    她苍白着脸连连后退,足跟抵上了墙险些摔倒。柳岑直起身来,沉默地看了她片刻,道:“阿寄,你知道吗?从七月初五那一日之后,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后悔我给安乐公偷偷换了弓。”
    阿寄喘着气,眼神并不看他。
    “只是一转念的怜悯,我就被他利用了。”柳岑惨笑一声,“他太聪明了,陛下都敌不过他,你还以为他需要你的保护?”
    “阿寄,我……我知道你要为安乐公做事,我知道你对他身负了责任……这,这都没有关系。——但你不能喜欢他!”
    他这话说得有几分霸道,语气像是天经地义,他看着她,就如看着一个堕落的笑话:“你不会喜欢上他的,对吧?”
    阿寄双手捂住了嘴震惊地看着他,而后仓皇地、用力地摇头。
    柳岑的眼神幻了几幻,最终他毫无温度地笑了笑。
    “你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话音落下,他举足离去。她惶惑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而后回转身来,便看见顾拾站在门里,手底一只描金的提灯,正在微风下轻轻地旋转着。
    灯火映着他苍白如鬼的脸容,映着他冰凉如水的眼眸,他怔怔地站在那里,只在单薄中衣外披了一件长袍,秋风吹过的时候,仿佛能刮散他的骨殖。
    他今日终于可以走出宅邸内的两进院门,走到这侧门口来迎接她。
    他是算好了时间的,在日入时分,守卫的下一班交接时候,柳岑就会回来,而她会跟着柳岑回来。
    他怕她看不清路,特意提了灯来,他想了很久今日该同她说些什么,他们已太久没有好好地说过话了……
    三步之远,如隔沧海。
    他的唇动了动,然后终于扯出一个笑来:“你回来了,阿寄。”
    “快进来吧。”他说,“他们总不会让我在这里久待的。”
    阿寄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
    他一定是听见了吧?他的脸色这样可怕。
    他一定也看见了她在摇头吧?
    顾拾忽然一把拉过她的手,转过身往里行去。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仿佛能渗进她的肌肤里。她咬紧了唇,有那么一瞬她竟然很想同他解释,而忘记了自己是个哑巴。
    也忘记了,自己是不应该喜欢他的。
    他带着她走到了第二进院子里,她的房门口。太阳已经落下,而月亮还正栖迟未起,正是一日中最黑暗的时分,他们各自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相牵的手仿佛是有好几次想放开了,却谁也没有当先放开的勇气。
    阿寄低着头,她总是低着头,卑微而沉默。
    有几个宫人站在庭中墙下,若有意若无意地朝他们望过来。
    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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