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5)(2/3)
靠墙而立的锡兵,都是困在这里的玩家。
它们要么是违背了规则,被啖尽了故事,变成了麻木的傀儡。
要么是已经收集齐了棋子,却因为一时疏漏,将棋局的胜利拱手让给原本的干尸棋手,让它赢了属于它的那盘棋,最终功败垂成,不幸接班棋手,在这里枯坐成另一具枯槁的行尸。
南舟不由得想起了那只会借助地形优势、爬上书架、查探他和李银航去向的锡兵。
这些锡兵中的队长,似乎都比身后的小兵更具备智能。
这些行尸在经年累月的枯燥对弈中解脱后,恐怕也不可能离开图书馆了。
它们被烧制成了矮小的锡兵,带领其他没有灵魂、也没有故事的锡兵,机械执行着每隔半个小时一轮的巡逻任务。
属于它们的故事,和它们的思维一起,永远被封存在了一层闪亮的银锡下。
南舟还在思考另一件事。
在结束【圆月恐惧】副本、进入家园岛休息的几天光景里,南舟一边继续拾起了他的开锁技巧,窸窸窣窣地折腾着一把免费从家园岛铁匠门上卸下的坏锁,一边看着世界频道里大量刷过的信息。
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行后,世界频道的功能迅速得以开发,孕育成熟。
在《万有引力》的游戏里,企图通过各种副业苟过去的玩家数量和下副本的玩家数量,大概是3比2。
肯分享自己的副本信息的玩家寥寥,各种信息也是龙蛇混杂,真假难辨。
但大家还是得出了一个相当一致的结论。
直到当下为止,没有玩家进过重复的副本。
而且没有一个副本,是《万有引力》原本有过的。
玩家们仿佛跌入了一个没有尽头、机变百出的万花筒,只能在光怪陆离的光环下勉强挣扎求生。
那么,这些被困在图书馆里的玩家,很有可能是另一种类人生物。
正因为此,他们留下的故事,才是那种怪异的、无法读懂的文字。
打个比方。
某半开放世界的游戏副本里,有一处图书馆,里面存放着大量可调查翻阅的书籍。
游戏会被翻译成各国语言,中英俄日法。
当中国玩家进入游戏时,会在语言栏中选择中文,因此书架中的书籍自然会被翻译成中文。
某些做得足够精致的游戏,甚至会根据玩家的国籍,更换书架中的内容。
但在这个游戏里还接纳过通过其他服务器登录的异域玩家。
在这种时候,身为游戏玩家的南舟,和曾经身为游戏玩家的类人生物,地位和权限是平等的。
游戏可能会将书翻译成南舟他们能够理解的语言,但是不会改变原有玩家留下的原始数据。
所以原有玩家被吞吃掉的故事,才是无法被破译的未知文字。
但当玩家也成为游戏的道具之一后,游戏自然能随意像提线木偶一样操弄它们,让它们说出其他次元的玩家能够理解的文字。
能佐证它们曾经存在过的,也只剩下那本吞吃了它们全部过往的、摆在书架上的故事书。
只是它们自己都未必能再读得懂那曾属于自己的故事。
如果说那只从【圆月恐惧】中得来的蛙蹼手掌算是物证的话,这趟图书馆之行,从逻辑上更全面地补完了南舟的判断。
在这多元世界的一隅,他们和其他类人玩家,在共同进行着同一种目的不明的游戏。
想到这里,南舟问独腿锡兵:你也是玩家吗。
我?我不是。
独腿锡兵抱着略微倾斜的枪身,站成了一个稍显滑稽的八字。
我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人来,等着有新的朋友来接替我老朋友的棋局。至少新朋友会哭,会骂,还懂得怎么说话。
独腿锡兵是原始npc。
从副本诞生的那一刻起,它就在游戏中了。
它一面遵守着副本赋予它的接引人规则,一面又苦恼于副本赋予它的人格所必然带来的孤独感。
所以,出于想拥有更鲜活的、能说话的朋友的私心,它不会给玩家过多的提示。
南舟望着它,目光里带着理解。
就像他理解困在屋中的小明和雪山上支离破碎的大学生一样。
南舟问他: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独腿锡兵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结束。
南舟似有所悟:什么是结束?
独腿锡兵:我不知道。
南舟:你知道门外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吗?
独腿锡兵:我以前想知道。
说着,它拍了拍自己那只断腿。
烧掉一条腿后,就不想知道了。
南舟沉默。
一个曾经的npc探出手去,轻轻拍了拍眼前npc的肩膀。
锡兵似乎没有预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安慰。
它撑着枪,努力站直了身体,对准南舟,静静看了一会儿后,啪的行了一个标准的欧式军礼。
南舟他们在这个副本中的小游戏里的探索,彻底结束。
路过门扉时,南舟着意向外看了一眼。
门外,并没有坐着一个具体的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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