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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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我以往也只在荀卿的着述中看过,未曾想今日倒有幸见得实物。”
    算来,他们夫妇二人定居长安已有十一载,但却从未一起游街逛市,见识这长安的繁华胜景。
    起初几年,先是张敖待罪之身,生死难料,再是储位之争,整个京城的官宦人家皆十分避忌,甚少在城中走动。
    后来,待她的阿弟即位,总算风雨初霁,云开月朗,但他们夫妇却已习惯了安居府中的清净日子,除却刘乐时常被宫中召见外,伉俪二人几乎从不外出。
    直至昨晚,刘乐在病榻之上提起时,张敖方才反应过来--他们夫妻二人,甚至从未一起游过长安城。
    所以,最后的这一段日子……便让他陪着她看尽这满城风光,无边景致。
    “这‘文旄’也算稀罕之物,你喜欢,不妨便买下罢。”他向皮革铺那边看了眼,温声问道。
    刘乐闻言,笑着轻轻点头。
    张敖示意,既而便有身后随侍的仆从带着钱财进了店,去同主家议价。不多时,便将那“文旄”买了回来奉上,刘乐拿在手中,轻轻抚着其上精致绚烂的文理,眸光里难掩喜爱……
    身畔有他相伴,闲逛市井,挑些可心的玩意——这样的事情,她已在心下默默期许了许多许多年,而今……终于得偿夙愿。
    只单单这么一个柳市,可看可玩的的去处便有许多,夫妇二人逛了整日,仍是意犹未尽。
    之后的半个月间,他伴她游遍几处市坊,逛尽了八街九陌,又去了旗亭楼,镐池,横桥,双阙铜台……他扶她登旗亭楼,陪她泛镐池水,携她在横桥的石柱旁观浪涌如奔,在双阙下为她说这台上一双铜雀“一鸣五谷生,再鸣五谷熟”的趣闻掌故……
    不知不觉间已是暮春,这一天,张敖同刘乐来了长安城中极负盛名的梨园赏花。
    正值花期,一顷梨园,满目莹白,玉瓣琼蕊如雪绽。
    “这梨花开得可真好……”刘乐已经虚孱得几乎弱不胜衣,昔日她最喜欢的那一袭楚锦的碧襦白裙,如今穿在身上竟是宽大了许多。面色苍白得仿佛有些剔透,连双唇都不带多少血色。
    但她却坚持要下车在梨花林间走走,于是张敖便将妻子半拥在怀中,一路小心地护着在梨花林间缓步,此时,她伸手接住了一片翩跹坠下的雪瓣儿,唇角微微漾了丝笑。
    “我记得,当时在襄国的赵王宫中,那片芍药圃边就种了几株梨树,每逢花时,轻风过处,满枝繁白纷纷飘落……像落雪覆了庭阶。”她靠在他肩头,仿佛有些恍惚似的轻声忆道。
    “是啊,后来待阿寿、阿侈长大了些,那几株梨树便遭了秧,年年春日被折尽了花枝,到了秋天竟是一枚果子也无。”张敖静静听着她说,不由也追忆往昔,眸子里不自禁地漾了丝笑。
    她却似是在思索什么一般,偎在他怀中,静了好一会儿。
    “张敖……这么多年,你恨么?”有些突兀地,病弱已极的女子自丈夫肩上抬起了头,转而看向他,语声虽轻,神情却再认真不过。
    闻言,他陡然一怔,似是许久都未反应过来。
    刘乐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手扶着他臂肱,伸出另一手轻轻抚上他鬓边,如银的几缕白发掺在原本的黑发间,显眼得几乎有些刺目,她眸底瞬时涌上了些湿意,几分恍惚里仿佛浮现出十二岁那一年,初见他时的模样--
    十六七岁的孤冷少年,一身白衣缟素,野山吹笛,焚香置酒以为祭奠。她至今还记得,那是一曲《东山》。
    而后,短短三日便在汉军营中校场之上重逢,那少年甲胄劲装,满挽长弓,三箭连发,正中鹘的……百步穿杨的精湛箭术引得路过的她几乎击节而赞。
    再之后……便是她被父皇千里远嫁,赐婚于他,那一天,襄国城外,二十一岁的少年王侯一袭玉冠白衣,在城外恭谨执礼,迎她车驾。
    “张敖,”十五年后,漫树繁白的梨花间,她静静与他凝眸对视,神色再郑重不过——
    “你大约不知道……那时候,我得知父皇要我嫁的人是你,心里头其实是欢喜的。”
    “甚至,我在还未见过阿侈和阿寿的时候,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待他们好。”
    他闻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比方才更为怔愣。
    “说起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自失地一笑,抬眸与他对视“你,大约不记得了。在十九年前,就是汉军被项羽大败,伤亡惨重的那一回,在荥阳城外焚香祭祀时,曾遇到过一个上山采药的小丫头。”
    张敖怔了半时,却是忽地笑了笑:“我记得。”
    “那个素不相识的小丫头,被我连累,坠下了岩壁险些摔伤,临走时却慷慨地将她自己的蓑衣留予了我。”他努力地回忆道“只是,我以为那是附近山民家的孩子。”
    他看着妻子,不可思方的神色渐渐转为笑意,语声愈温和了许多:“那个时候,你便认得我了?”
    “是啊,自那之后三日,我竟在汉军营的校场上看到了你,从此……便心下时时留意你的事情。每逢诸位长辈们说起前线战事,举凡提到你,我在一旁都会暗自竖了耳朵留心听着。”
    “我能一一数出那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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