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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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你所经过的每一场战事,何月何日到了哪座城池,对手是谁,己方的副将、末将又为何人?甚至你几时负过伤,伤在何处,卧榻休养了多少日子……”
    说着说着,她眸光恍然地笑了笑,却依旧神色平和。
    十二三岁的年纪,偶然邂逅了那样一个少年,从此在心底里悄然生了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关于他的一切。却并不希求靠近,只远远看着,知道他平安顺遂,便好。
    “那时候,我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嫁你为妻。”
    她定定看着丈夫,眸光仍是恬然平静:“我清楚,自己嫁予你,是父皇制衡诸侯的筹码,你必定会疑忌防备,甚至是厌恶于我……所以,很早便有了打算。只要我尽心尽意地待阿侈和阿寿好,待你好——那,总有一日,你会相信我,不再处处戒备的罢。”
    那个时候,最怕的事……就是被你厌弃啊。
    那样的少年情怀,真挚得近乎虔诚,将自己置于那般卑微的境地,只愿自已倾尽毕生的努力,换得回他些微情意。
    “后来啊,你在我病榻上交心相谈,你同我讲昔年父辈的旧事,你为我鼓瑟,奏了那一曲《野有蔓草》……呵,心底里简直做梦一般。”
    她至今仍能清楚地忆起,那一天在襄国赵王宫的书房之中,二十一岁的张敖凝眸与她对视,目光再真切不过:“莫论公主信与不信,张敖确无半点谋逆之心,此生,唯求一世清平而已。”
    可——她的父皇,却是怎样也不肯放过,予他这一世清平呢。
    两次驻陛赵王宫,头一回在宴间那般当众羞辱,他已含垢忍隐忍至极。第二回,竟是强令赵美人侍寝……却是置他这个女婿于何地,又置她这个女儿于何地?
    之后,赵美人因此而孕,次年……生下一子,既而羞愤自尽。
    她涎下的那个孩子,后来被送进了宫,她的父皇为之取名为“长”,如今已十一岁,封了淮南王。
    呵……这世上还有比之更不堪的事情么?
    而这么多年来,他心底里是有多少煎熬?
    当年被囚车押解进长安,他有多隐忍;父皇欲将她远嫁匈奴,他有多怒恚;母后令阿嫣入宫,他有多忿然……可,他却只能镇日埋首翰墨,吹笛弄筝,仿佛一个真正清闲无争也懦弱无能的富贵王侯。
    这个男人,文武兼修,少年统军,战绩不斐……原该是翱翔九天的雄杰人物,凭什么受这般的委屈,这样的辱没?!
    而今,光阴荏苒,世事变迁,她于病重之际,终于可以坦然地洗心而对,问他这一句“恨不恨?”
    那厢许久许久的沉默,半晌之后,他终于抬了眼,定定回视向她:“刘乐,可曾悔过嫁了张敖?可曾恨过为我拖累半生坎坷?”
    她轻而坚定地摇头。
    “得妻若此,只怕是把这一辈子的幸运都用光了呢。”两鬓生了华发,却依旧气度清朗的男子眸间带了笑“此生命途多舛,但历经那些事情时,我身边却一直有你,有阿寿、阿侈、阿嫣、阿偃相伴。”
    “得刘乐为妻,相依不弃,相守不疑,张敖……更复何求?”他静静地看着相守十五载,共历风雨的妻子,与她执手相扣,尽管眸子里的湿意已微微模糊了视线,却目光久久也未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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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后元年四月,鲁元长公主薨。与弟弟刘盈的逝世,只相隔短短八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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