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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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只唱几日怎么能够。不过能揽些人气,总比没有的好,于是心念一转,又真心实意地高兴起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秦梅香笑了笑:“择日不如撞日,请借琵琶一用。”
    王德全领他到后台去,却没琵琶,只有月琴。秦梅香浑不在意:“那也一样的。”接过来略拨弄了一下,调了调弦,抱着上台去了。
    茶楼是老茶楼,底下都是本地的老茶客。喝个茶,只做个消磨时间。所以打瞌睡的打瞌睡的,嗑瓜子的嗑瓜子。秦梅香这么上去,许多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也不在意,试了试调子,檀口轻启,绵绵地唱起一支阳春曲:“几只红雪墙头杏,数点青山屋上屏,一春能得几晴明?三月景,宜醉不宜醒……”
    起先下头一切如常,不知道什么时候,摆龙门阵的渐渐没了动静,嗑瓜子的举着手不知道把瓜子往嘴里送,打瞌睡的人也迷迷糊糊地醒了来……满楼皆静。
    一曲终了,琴音悠悠地响了个尾,也静了。楼外春莺啁啾,楼内似是尤有余音。
    许平山深邃的眼睛静静望来,率先在下头拍起了巴掌。秦梅香盈盈回望,方才在戏园里的那些惶恐悲伤之情,不知不觉已经一扫而空。
    下头窃窃私语起来,有好信儿的,当即问名姓。秦梅香便自报家门。人家要他再来一曲,他也不推脱。这样一连唱了五六支曲子,才在叫好声里下场了。茶楼的掌柜亲自迎出来,要送他二两好茶叶。秦梅香却婉言相谢,并没有拿——他只是为了还王德全乱中相救的恩情。
    这样一来,就算是在这里驻场了。每天也不多唱,五六支小曲而已。雅俗皆有,日日不同。慢慢的,名声不胫而走,慕名而来的茶客越来越多,挤到那位技艺精湛的茶倌已经不敢耍壶了。王家班因为这种便利,能够在更多的客人面前露脸,名声也渐渐传开了。
    眼瞧着差不多了,秦梅香便租了行头,扮上加唱一二折戏,有皮黄戏,也有南曲。如今客人不再光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许多北方过来的茶客是懂戏的,便自告奋勇地向那些本地人说戏。其实也用不着说,但凡眼不瞎耳不聋,都能瞧出秦老板的好。有本地名流在下头一面听一面感叹:十里春华,不及秦老板的一双秋水翦瞳。
    这样唱了有一个来月,到后来因为人多,茶楼的楼梯被生生挤坏了。所幸没什么人伤着。可流言往外头一传,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人都道:锦绣茶园来了个绝色的伶人,为了瞧他,看客把茶楼给挤塌了。
    名声这样响亮,同行们自然不得不来看上一看。小玉麟在戏园里倚墙靠着,看着神色迷惑又懊丧的李万奎,有种得了满堂彩的喜悦:“如何?”
    李万奎叹气:“这还没人和他搭戏呢,要是哪天找着了人,那还了得。”
    周老板正色道:“秦老板与我渊源不浅,只要您点头,他就是庆华的大梁。”
    李万奎自打在茶楼亲耳听过秦梅香的戏,心里头就痒痒了。只是到底经事多了,始终存有一点儿疑虑:“他既然这样好,为何那一回过来却唱成了那样?”
    小玉麟脸上的笑消失了。他心里头是明白的,秦老板千里迢迢过来,应该是让路上的惨况吓住了。有站着讲话不腰疼的,大概闻言要责备秦梅香的胆小。但是小玉麟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别人那么想,只是因为没亲眼见过罢了。和春班没进城前,在鲁地一带卖艺,遇上过打仗下来的溃兵。地狱里过来一遭,就算人全须全尾地活着,心里头的血肉模糊也是免不了的。
    他这样揣着心事,夜里下了戏往家走,却见宅内灯火明亮,并未像往常那样只点着一盏小灯笼。
    屋内欢声笑语。门吱呀一声开了,虞七少爷从门内笑着望来。
    周老板脚底下仿佛立刻生了弹簧,两步跃到虞冬荣跟前,把人抱了起来。
    虞七少爷脸色一虎,气道:“像什么话!长不大!”
    小玉麟高高兴兴地把他放下来,挠了挠刺猬脑袋。屋里许平山默默烫青菜,秦梅香低头倒酒。两人虽未说什么,脸上却带着硬憋的笑意。苗氏也在桌上,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们,显然是让被惊到了。
    虞冬荣脸上带着一点儿尴尬,坐回去默默伸着筷子在火锅里划拉。小玉麟很有眼色地挨在他身边,把锅里最大块的毛肚捞出来,放在了虞冬荣的油碟里。
    第46章
    虞家那两天仿佛都是好消息。前脚虞七少爷平安归来,后脚一叠信就辗转送到了——中断许久的邮政终于又恢复了。虽然那信皱皱巴巴的,也不知道在路上受到了怎样的颠簸和耽搁,但能踏踏实实落到收信人手里,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信都是给虞冬荣的。最远的日期在半年前,最近的离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有吴芝瑛写的,也有曹班主的。大家很担忧地问他有没有平安抵达蓉城,有没有见到秦老板,小玉麟怎么样了,杨老板有没有消息。虞冬荣把信拿给大家看,秦梅香瞧见那个杨字,眼眶一酸,几乎落下泪来。再往下就是说梨园行的近况。几个大的戏班仍然在演戏,三五不时还能到外地走走穴。小玉蓉家里托秦梅香的福,日子过得还好,与从前也没差什么。只是大伙儿如今竖着耳朵,小心谨慎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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